他如今所能做的,只是在幻境中等死而已。
海棠花瓣如雪纷飞,最后一波花刃袭来的时候,十一向着虚空伸出手去,恍惚中,仿佛听见两个小小的孩子在说话——
小哥哥,小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接我?
等到来年,来年,海棠花开了,我就回来接你……
关于十一与海棠的故事,便这样结束了。
阳光如碎金洒在承香苑中,紫苏斜倚在贵妃榻上,懒洋洋地伸出涂了金粉银蔻的手指,托起青花瓷盏浅尝一口香茶。他的身侧,火神祝融大大咧咧地将巨剑扛在肩上,抬头望承香苑中的花木。“青桓的气息果然强大,自从海棠夫人得知十一的死讯,自尽殉情,让最后一块碎片回到你手中后,就连承香苑的花木也长得比以往更好些。”祝融感叹几声,伸手要去摘树上的海棠,斜刺里伸出一柄细金长剑,悄无声息地拦住了他:“请勿伤害承香苑的草木。”
“凡人,竟敢拦我?”祝融转头见是辛夷,脸色顿时冷了下来。环绕在身周的火焰无声爆开,瞬间便将辛夷震出,撞落在对面的墙上。
“住手,祝融。”祝融眼中杀气毕现,还欲上前,紫苏广袖一挥,一片莹白的流光已将辛夷与暴烈的火神隔了开来,“别动我的人。”
紫苏说着,又淡淡吩咐自己的侍从:“辛夷,你下去。”
辛夷望了祝融一眼,沉默地朝紫苏行了一礼,恭敬退下。
祝融望着辛夷远去的身影,眼中依然是嗜血的杀气:“紫苏,这个凡人体内沉睡的青桓魂魄近乎完整,只要你把从海棠夫人那里得到的最后一块碎片放进去,青桓马上就能复活……紫苏,你还在等什么?”
“哥哥复活,辛夷就会死去。”
盛装华服的公子脸上闪过一抹罕见的哀伤:“祝融,也许你觉得可笑,但辛夷他毕竟陪伴了我近千年。就算一开始我只是把他当做哥哥的容器,可如今……”
紫苏没有再说下去,可他的意思祝融已经明白。
“如果你下不了手,就让我来。”
祝融望着紫苏,语气有些烦躁,“我与青帝下了那么多年的棋,也算是看着你与青桓两兄弟长大的。你们的感情有多好没人比我更清楚……紫苏,我记得青桓堕天那会,青帝曾说过再栽种一颗青果,可你硬是把他拦住了。”
祝融说道这里,向来暴戾的脸上也有了笑意,“你当时说,只认青桓一个,再没有一颗果子会是与你在同一根枝条上长大的了,再没有一颗果子会在天劫来临之际为你遮风挡雨……好吧,青桓那小子虽然不怎么喜欢我,还老是设下这样那样的杀阵害我,可一千年没见了,我还真是想他。”
“所以,紫苏,如果你下不了手,就让我来。”
紫苏沉默地听着,正要开头说些什么,忽然,听祝融大喝一声:“什么人?!”
抬眼,见红发的火神已经追了出去。廊下,有一道极淡的灵光闪过,一声凶兽的长鸣倏忽远去,让紫苏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
——食香兽。
他的天敌,竟在这时候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