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甜筒吃完了,我却没有了再去买的心情。
面前有人停下了车,摇下车窗,露出一张担忧的脸。
“尔熙……”
陈裕安来的可算是巧,一个人发呆久了,突然看见个熟人,我竟然有点憋不住眼泪。
我红着眼看着他,他便下了车,走过来坐到我身边,好像有些手足无措。
“你怎么了?”
我想我总不能这么丢人吧,在曾经的爱慕者面前哭。
于是我忍着,拼命地摇头。
“……和男朋友吵架了?他欺负你了?”
我不大懂陈裕安在说什么,但他这么说,倒突然让我没有想哭的欲望了。
陈裕安看起来有些生气,在那愤愤然,“我就知道那个家伙会欺负你的!”
“谁?”
“你那个男朋友啊,上次在医院见过后,后来又见到一次,他还让我离你远点。”
上次在医院见过……那陈裕安说的大概是林淙。可是我实在是不懂,为什么林淙会对陈裕安说这样的话呢?
“你误会了,他不是我男朋友。”
我说完这话,陈裕安却愣了一下,好久才反应过来,“你是说……他不是你男朋友?”
“是啊,他不是。我也没有男朋友。”如果是的话,那就好了。
“那我……我可以收回上次说的那些话吗?”陈裕安好似发现了什么新大陆,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
呃……为什么我还不能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可是我没有回答陈裕安的话,因为我的肚子痛了起来。一阵接着一阵,痛的我额头都冒出了冷汗。
在被陈裕安紧急送去医院的路上,我想这就是我在寒冬腊月连吃两个甜筒的报应。
或许,这也是我当初辜负林淙的报应。
在我连续跑了十几趟厕所后,我发誓,我真的不乱吃东西了。
最后一趟出来时,陈裕安已经替我拿了药,正坐在候诊大厅里等我。我看着安静坐在那等待的陈裕安,突然想起高中时我闹肚子,林淙特意请了假带我去医院。那时候我也是这样跑了一趟又一趟的厕所,然后出来时,就看到他坐在一边的座椅上等我。
那时已经是晚上了,医院走廊里冷色的白炽灯投射在他的侧脸上,安静,又让人看得不愿意移开眼睛。
但是日转星移,如今坐在这等我的人,已经不是当年的林淙了。
我走向陈裕安,因为拉肚子,脚步都有点虚。
陈裕安见我过来,急忙站起来,扶住我,“有没有舒服一点?要不要先吃点药?”
“不用了,我想先回家。”
陈裕安扶着我出了医院,到停车场的时候,我看到了林淙的车。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完全不懂车的我竟能在第一时间认出他的车来,反正在我确定之后,我看到林淙打开车门,从车上下来。
他的脸色很不好看,看到我时,估计也有一点诧异。
我想我的脸色更加难看,一定很苍白。
我与他无声的对视了一会,陈裕安在我身边轻声问我,“你叫他来的吗?”
我摇头。我怎么会叫他来,他又怎么会来。
“我们走吧。”
陈裕安扶着我,从林淙身边经过时,我能看到他凝着的眉头,不动声色。
但是林淙没有就这么放过我,他从陈裕安的手里拉走我,力量大的我竟有点受不住。
陈裕安紧张的跟上,又拉住我的另一只手臂,我一下子困在同样高大的两个男人中间,竟觉得很是晕眩。
“你想做什么?”陈裕安警惕的看着林淙,问他。
林淙却不瞧他一眼,仿佛很不想同他说话,“你管不着。”
“尔熙的事我偏偏就管得着,你不是她的任何人,你也再没资格叫我放弃她。”
“你有什么资格不放弃她?”
林淙最厉害的就是抓住一字一词来反问,往往这样的反问最让人招架不住。
陈裕安便是如此。他涨红了脸,也说不出话来。
我很懂他的感受,因为我也经历过,被林淙的反问弄得词穷。
可能是心里对陈裕安此时的感同身受,可能是我不愿意看着林淙与何贝书成双入对,而我还抱着回忆里的那个人孤独度日,所以我义正言辞的对林淙说,“就凭他是我的男朋友。”
抓住我两只胳膊的手明显都震了一下,陈裕安很讶异,而林淙,我只看到他的眉头松开,露出了一抹冷笑。
“男朋友?好,那还真是我多管闲事了。”
他说着,松开了我的手臂,就像是先前碰到何贝书时,他松开我的手那样。一下子的空落,让我的心也空了。
其实心早就空了。
林淙转过身就走了,留给我的,是决绝又挺拔的背影。
坐在陈裕安的车内,看着车窗外闪烁的灯光,看着路边不断流逝的风景,我想,我已经是有些疲惫了。
总会沉浸于那些已逝的斑驳时光,现实也早就告诉我那个回忆里的人已经不在原地等我了,而我,也想从念念不忘的时光里抽身。
太疲惫了,林淙的忽明忽暗忽冷忽热,我猜不透。
从很久以前我就该明白,林淙的世界里已经不只有我了,他的世界里有过何贝书,现在应该也还是有何贝书。
而我的世界,在他离开之后,谁都不曾停留过。
大学的时候,身边的人都是一对一对的,我孤独过,空虚过,追我的男孩也有,可惜他们的眉眼与林淙一点都不像。
我想我还是很自私的,自私到希望自己日后的男朋友,会像林淙。
我把头靠在车窗上,酸涩的泪水就这么从眼角流出,我甚至都没告诉过林凛,林淙是我最孤单的心事。
大学时,亲人去世,接到这个消息时,我坐在路边哭了又哭,那时我才体会到想念一个人的痛楚。我想念以往每次哭泣时,林淙会在我身旁,哄我别哭,那细心安慰我的样子,镌刻在年轮里,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可是那时陪伴我的,就只有秋风的萧瑟,身边落叶落了一地,再没人过来,拉我起来,将衣袖借给我擦眼泪。
今后,总有一人会来替代他的位置,来替代他在我心里的位置。
我想,现在开始,总会好的。
陈裕安将我送到家门口,他跟我嘱咐了一大堆的注意事项,最后挠着头,忐忑的问我,“那个……我现在还是可以追你的吧?”
我摇头了。
“对不起。”
我想告诉林凛我今天干的傻事,但一想起她坚定不移的革命路线,我就没胆跟她说了。
于是我打电话给陶蓁蓁,陶蓁蓁正在去机场的路上,满心兴奋,几乎对我的话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说了老半天,她也没搞清楚我到底在说些什么。
“跟你告白的陈裕安是哪个?林凛今天不是撮合你和林淙来着的吗?”
“……”
我完全放弃了和陶蓁蓁沟通的想法。
半夜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起来去厨房找吃的。下午拉肚子,把我一天吃的东西全拉光了,这会我是饿的不行了。
可翻遍了冰箱和厨房,我都没找到吃的,于是就去敲陆子熙的门,过了很久,陆子熙顶着还没睡醒的一张睡脸,开了门。
“大半夜的干什么……”
半个小时后,我坐在餐桌上美味的吃着陆子熙亲自给我煮的海鲜粥,老妈在怀胎时肯定把毕生所学遗传给了陆子熙,所以他的手艺天生就这么好。
“你刚才不还说自己下午闹肚子,现在又猛吃,小心待会又不舒服。”
“乌鸦嘴!”
陆子熙扁扁嘴,却难得的语重心长,“姐,我跟你讲个故事吧。”
“拒绝少儿不宜的。”
“绝对不少儿不宜。”
我点头,示意他讲。
陆子熙倒了杯水,然后开始以一个“我有一个朋友”的传统句式开头,不用想也知道,他的这个“朋友”多半就是他自己。
“我有一个朋友,他一直都有一块宝石,他也很珍惜那块宝石,可是他却总觉得,他一定再得到一块更好的,所以没有将那块宝石视为珍宝。有一天,宝石突然丢了,我那个朋友很慌张,可是他再也找不到了。再后来,他找到了其他几块宝石,可他却觉得他们都没有原先那块好看。”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现在改行收藏宝石了?”
“你个榆木脑袋,怎么就听不懂这个比方!”陆子熙猛地敲了一下我的脑袋,一脸的恨铁不成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