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风止云未散。
透过锈蚀的铁窗,魏鹰能够看到山外厚重的阴云,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却发现空无一物。握空的手掌忍不住继续用力,以至于指尖用力过大,渗出点点血丝。
这是一间深入山体的囚室,由天然的洞窟改造而来。他不确定是不是矿洞,但他知道,就算打破了墙壁也无法越狱,因为墙外即是百丈高的峭壁。
“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魏鹰无力地自语道。那些在养济坊的兄弟姐妹,有许多人也像他一样被牵连了进来。朝廷还为了稳定,将他们分别流放到了大魏各个角落,或许这辈子也见不到了。
“哎”魏鹰不甘地叹息一口气,“你还有空关心别人,明天你过得去吗?!”他孤独地站在铁窗前质问自己,徒留一串萧瑟的背影。大概是必死无疑了。说大概是指以后的事情谁都预料不到,说必死是因为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能活。
“小子,你叫啥?”悲怨之际,一个男子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朵。
“魏鹰。”他下意识回答的同时,转过头来,便看见了自己同囚室的狱友。
昏暗的角落里,是位半躺在墙边的中年男子。他身下是凌乱的稻草,脑后则靠着冰冷的石壁。仔细瞧对方的样子,能发现一张颓丧的脸,额角还带着几缕白色的发丝。
“你咋就这么坦率?没点警惕心……”狱中的这名男子很随意地捡起地上的碎石,甩向墙壁,“今年的犯人,也都是这个损样了。”他的声音带着些许怨恨,却仍旧张嘴问道:“咱也不占你坦率的便宜。咱叫姜炼,告诉咱,你犯了嘛事进来的?”
又是这个问题,魏鹰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他在流放的路上回答过无数次,可每次都只会收货冷眼!收货嘲笑!
“我没有犯罪。”魏鹰双拳紧握坚持着,仍旧这样答。
“冤枉?呵?!十个人里头,保准有九个人这么说。”姜炼轻笑一声,“若是被冤枉的,就讲出来,让咱瞅瞅。”
“我……”魏鹰嘴巴半张,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了回答。他从来没有放弃过伸冤,若是嘴上放弃,那离真的放弃也定然不远了!
“他们说,我盗走了天书,可我……”魏鹰说到这里顿了顿,“……可我从来没见过天书!”
没有听到回答,囚室里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
沉默……姜炼没有说话,肯定是不信吧?魏鹰苦涩的摇头,做好了面对嘲笑的准备。
“咱信了。”姜炼缓缓站了起来,给出了自己的理由,“你不可能去盗天书。”
“为什么?”魏鹰有些激动又有些疑惑,放逐的路上,对方是第一个信他话的人。
“因为天书是咱盗的。”
这话砸得魏鹰有些懵,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对方,一股怒气不由得猝然升起。为防止听错,他咬着牙,最后再确认一遍。
“真是你盗的天书?”
“对的。”
“卧槽尼大爷!”
得到肯定,魏鹰青筋怒绽,一蹬脚就要扑过去。姜炼身子一歪,轻松躲过魏鹰的扑击,还不慌不忙地吐出一句话。
“是在十年前。”
十年前,什么意思?愤怒扰乱了魏鹰的思绪,可他还是竭力晃头让自己清醒。强行冷静后,他开始理智的分析对方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是说,你在十年前盗的天书?!”
“对的。”姜炼点头。
闻言,魏鹰愣住了。既然天书在十年前就被盗了,可那为什么他现在才被人打上盗天书的罪名?!
“我……我这是成了你的替罪羊吗?!”魏鹰不甘地说。
“不,你不是咱的替罪羊,咱也不需要替罪羊。”姜炼说到这里,嘴角上牵竟十分自豪地说:“当年咱盗走天书后,魏天子根本抓不到咱。只是为了安全,咱才找了个理由进这里避难。咱想走,随时可以走。”
“那他们为什么抓我?”魏鹰不解。
“天书盗与被盗,其实算不得什么大事,因为从头到尾管这破事的就只有魏天子一人,可谁又敢追究他的责任?”姜炼轻蔑地解释道:“所以你不是被冤枉的,而是被蓄意诬陷的!”
不是被冤枉,而是被诬陷?!魏鹰愕然片刻,忽然语气森然地问:“会是谁干的?”
“你想干嘛?!”
“他必须付出代价!”一路上魏鹰吃尽了苦头,到现在更是连魏晓的生死亦无从所知。
“得了吧,小子,你想办法活下去再说。”姜炼上下打量魏鹰,十分好奇地说:“能让那老皇帝针对你,你的身份应该不简单吧?姓魏,让咱猜猜……你是皇家人?难道说你是那皇帝老儿的污点,他非要弄死你不可?也不对,你没有死呀。”他皱眉一想,“你倒是……像是被牵连进来的。说说看,咱想知道这次的天书假案牵连了几个人?主犯又是谁?”
“我只是个孤儿,被牵连的人都是养济坊的人,我们都姓魏,也都是孤儿!”魏鹰也想不通,魏天子凭啥诬陷他。
“原来你的姓,是这么来。”姜炼的拇指抵住了下巴,也感到十分困惑,因为养济坊的人,毫无疑问都是魏天子的人,没道理自断羽翼。他目光左右扫视,一边想一边自言自语道:
“不应该啊,魏天子一统天下逐北蛮于中原,重开日月天地,其功绩盖世无双,他闲得蛋疼去找养济坊的麻烦?他除了长生不老,还在乎嘛玩意?”
长生不老!
忽然地,魏鹰瞳孔猛地一缩。
他清晰的记得,魏晓曾说过她身背长生不老的秘密,但是她却非常讨厌所谓长生不老,还称其为诅咒。
可是这件事其他人怎么会知道的?魏晓极少对人分享自己的秘密,知道此时的人掰着手指头都数得过来。
难道说……是哥哥魏犬将这件事抖出来的?!
若是皇帝想要长生不老的秘密,魏晓一定会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