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风山的市委市政府，得到该消息，也是一脸苦恼。</p>
风山大市长莫言青，快五十岁的人，在官场来，算是年轻有为，努力使把劲，未尝不能在退休时混个副部光荣离职。</p>
莫言青眉毛很粗，头发却异常稀疏，仔细数数就能数清的样子。</p>
得知高速公路的事后，莫言青发福的脸上在微微惊愕之后，浮现出一抹不知是淡笑还是苦笑的表情：“又是刘羽么？最近耳朵里都快听得起茧了。”</p>
市长秘书周武德，细细的五指捻起十根春时君山银针，用烧到80度的水，极为有节奏的倒满了三分之二的杯子，无声的递了过去。</p>
“莫市长。”周武德四十出头，丰神俊朗，装束间极为考究，细节处皆可见章法，话也细声细语，如沐春风：“莫市长何必操心，我们市政府可以考虑参考一下齐书记的意见——目前，齐书记还没有表态。”</p>
周武德的意思是，天塌了有高个的着，既然齐建华罩着刘羽，那么刘羽惹出的事，齐家自己都不收拾，我们外人去收拾，无论是收拾好了，还是收拾坏了，都不美——收拾好了，得罪了高速公路有关的一干省领导，收拾坏了，得罪刘羽，不定还得罪齐建华。所以，这事管不如不管，若非要管，纯粹是老鼠钻风箱，两头受气，还偏偏不讨喜。</p>
不得不，周武德此人话艺术也是不低的，一番不温不火的话出来，也包含一系列的暗语。</p>
莫言青轻轻吹拂了茶杯口上的一枚漂浮的茶叶，渐渐展开的茶叶在水面打着旋转，适才渐渐沉下去，莫言青也在此时缓缓开口：“市政府会参考齐书记的意见，党委难道不会参考么？”</p>
莫言青的话艺术便更高了，党委自然不会出手，但党委会看着我们市政府袖手旁观？到时候，必定会出面让我们市政府把事情揽下来。</p>
周武德晴朗的眉头以明显的弧度扬了扬，声音里也渐渐凝重：“这么一来，吃力不讨好的事儿还得咱们来收拾？”</p>
莫言青面无表情的抿了口茶：“也未必是吃力不讨好。”</p>
周武德不太跟得上莫市长的思维，狐疑的弓着身子听着。</p>
“你安排一下，是时候见见刘羽了。”莫言青忽然出这么一番话来。</p>
周武德脸色平静，眸中的波动却出卖了他，此刻的周武德的确很吃惊，他隐约摸清老板的意思了。明年就要换届，市委书记郑立光今年58，摆在他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条腾出位置让下面的人上来，自个儿往政协、人大里占个副省离休，再一条就是继续捧着市委书记坐着，坐两年就到下人——二者如何取舍，郑立光尚未表态，但从郑立光一贯稳定的作风来看，多半是要进人大或者政协了。</p>
而莫言青已然混了两届大市长，通常来讲，应该是上市委书记的节奏，只不过，凡事都没个定数，尤其是官场。就连人大通过的提名，都有被撤销的可能，何况是人人眼红的市委书记？</p>
所以，莫言青这是在给自己多准备一条路子，刘羽是齐家的外圈人，这是风山高层的公认的秘密。莫言青这一手，很有些要攀交齐家的意思，就是不知道最终的付出与回报会否成正比。</p>
相比之下，市委书记郑立光得到该消息之后，异常的淡然：“嗯，我知道了。”</p>
郑立光的态度很简单，这件事显然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他都是要到走人的，真没必要搀和，到时候省里问下来，他把事儿往外一推，他等着看结果便是，没必要往惹一身骚，所以，仅仅是让市委秘书长关注此事而已。</p>
风山的一周高干，目光再度聚焦在高速公路上了。其实风山的干部，几个不知道高速公路的事儿呢？官场从来不乏明眼人！奈何，高速公路跟他们八竿子打不着，再香再甜也轮不到他们惦记。此刻，风山的官场都想看看，这块大蛋糕出事，会是如何收场。</p>
晚间的时候，刘羽接到了北江路坍塌事故问责组的约谈电话：“刘羽刘队长么？我是问责组负责人赵秉义，现在通知你来明珠酒店50包厢，本次事故主要负责方和我们问责组开个碰头会。”赵秉义的声音非常具有磁性，听得耳朵里如同电流一般兹兹作响。</p>
碰头会议？刘羽挂了电话，无声叹口气，可怜两个受害者，除了家属得到国家的补偿，恐怕死的这份憋屈是没法洗刷了。问责组居然事先跟事故主要负责方碰头，稍微有官场意识的人也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一场漂漂亮亮的走过场即将拉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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