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好问题,热妮娅,现在你想通了吗?”鲁道夫饶有兴致地问。
“我已经想通了,觉醒者俱乐部之所以在革命来临的关头显得软弱犹豫,归根结底是因为他们并非社会底层,害怕失去现有的财富。”叶夫根尼娅亲身经历了“觉醒者俱乐部”由创建到壮大再到失控、直至最终夺回掌控权的波折,受到很大触动,反思的也比较深刻:“赎罪堡及周边地区是整个远东行省工商业最发达的区域,而俱乐部的核心会员恰恰是工商业和文化界的精英,大多颇有资产,这些人虽然出于避税考虑没有购买赎罪券,但是他们都有资本购买,必要的时候花点钱就能轻松摘掉‘异端’帽子,所以他们内心里总想着为自己留条后路,大多倾向于两边下注,就当时的情况来看,菲利普大主教的确是一个值得他们下注的候选人,只不过这个虚假的偶像最终还是破碎了。”
“罗兰,你怎么看?”鲁道夫转头望向儿子。
“我完全同意热妮娅阿姨对‘觉醒者俱乐部’的剖析,这些新兴的工商业资产阶级和文化精英是一群心态非常矛盾的人,他们一方面渴望摆脱来自帝国当局的压迫,一方面又偏向保守、畏惧激烈变革,他们在理智上确信远东需要一场社会变革打破旧有的枷锁,但是他们在情感上又对旧秩序所营造的安全感恋恋不舍,所以在‘改变’与‘不变’之间他们会选择前者,而在较为激烈的‘革命’与较为温和的‘改良’之间则更倾向后者,菲利普提出所谓的‘不流血的变革’,比起我们倡导的武装革命路线更合乎他们的胃口,获得支持也就不意外了,但是‘不流血的变革’这种口号本身就存在欺骗性,或者说是自欺欺人更恰当,远东人要求废除的异端世袭制、帝国特惠制和强制什一税,每一项都深深触及帝国的核心利益,身为民意的代言人,倘若没有坚强的武力作为谈判筹码,帝国当局凭什么跟你啰嗦,军事镇压是最合乎逻辑的选择,所谓的‘不流血’只是可笑的一厢情愿,克劳茨的所作所为就是明证。”
罗兰首先肯定了叶夫根尼娅的看法,对“觉醒者俱乐部”这一典型资产阶级社团的心态做出更深刻的分析,随即话锋一转,对俱乐部成员的下一步动作做出预测。
“现在菲利普遭到克劳茨囚禁,民众和平的请愿和抗议也遭到血腥镇压,远东的温和改良之路已经走到尽头,如果说从前的‘觉醒者’俱乐部只是徒有其名,现在亲身体会过残酷的现实,目睹了血腥的镇压,他们大概会抛开幻想、真正觉醒,认识到只有武装斗争才能改变现状,那么他们也应该认识到只有我的父亲才能带领远东人民赢得自由、尊严与和平。”
“热妮娅阿姨,你可以试着联系一下觉醒者俱乐部的活跃分子,告诉他们现在站队还来得及,我想那些聪明人应该不会错过命运女神赐给他们的最后一次机会。”最后,罗兰对当前的局势得出一个相当乐观的结论,“克劳茨不得人心,只靠一支五千人的骑士团绝不可能在一座拥有百万人口且充满敌意的城市中建立秩序,如今的赎罪堡就像一颗熟透的果实,只等我们大军一到便可伸手摘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