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泉宫正殿。
顾天晴坐在正殿中,伸手看着自己红艳艳的指甲,由衷地感叹了一句:“有光的地方真好。”
黑暗更能滋生恐惧。
置身于黑暗之中,什么都看不见,听觉却异常灵敏,听着那些‘嘶嘶’声音靠近,只觉得毛骨悚然,却无处可逃,只能生生地变成蛇腹中之物。
顾天晴越想越开心,想着那令人厌恶的婢女被无数条蛇啃噬,最终化作一堆白骨的时候,忍不住笑出了声。
“本宫的那些小东西饿了很长一段时间了,这一次终于可以饱食一顿了。”顾天晴笑着道。
渐渐的,她眼中的笑意消失,化为刺骨的寒冷:“黑暗里的无名人,本宫的这份大礼,你可还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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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荷是那人的一枚棋子。
她如此残忍地杀了青荷,便是向那人示威。
“娘娘,皇长子求见。”珍珠在门外禀报道。
顾天晴抚着自己尚未隆起的腹部,笑了一声:“本宫以为他再也不会踏足正殿一步了呢。为了个婢女……”
“让他进来吧。”
李谚进了殿,便看到顾天晴慵懒地坐在那处,眼睛半阖着,像是睡着了一般。
李谚小小的身影笔直地站在那里。
大约半个时辰后,李谚已经站得脚发酸,顾天晴才睁开眼睛。
“昨夜里你父皇在这里折腾了半晌,本宫一夜都睡不好,白日里格外困倦——呀,你还是个小孩,本宫不该与你说这些。刚本宫不小心睡了过去,谚儿为何不叫醒本宫?”顾天晴道。
“谚儿不敢打扰母后休息。”李谚低眉顺眼道。
“真是个乖孩子。今日的功课可是做完了?”
顾天晴问一些可有可无的事,李谚终于没了耐心:“做完了,母后,谚儿身边的婢女青荷鲁莽,若是对母后作出不敬的事,请母后看在谚儿的面上……”
“本宫不会与她计较的。”
“那青荷呢?”
“死了。”顾天晴轻描淡写道。
李谚的小身躯猛地绷紧了,脸上写着难以置信:“怎么……”
“那婢女走路不看路,撞到了蛇窟里,被蛇咬死了。待会儿本宫让人看看还留下骨头什么的,给殿下送过去,好歹也与殿下主仆一场。”
李谚回去的路上一直是失魂落魄的。
死了?
那烦人的婢女怎会那么轻易死了?
不是说会平安归来的吗?
骗子。
王福担忧地看着他:“殿下……”
等他抬起头来的时候,王福才发现他的眼眶红红的。
李谚自出生起便很少哭,他比其他孩子更为懂事、更为早熟。
“娘亲不要我了,都不要我了。”李谚说着,眼泪便不停地往下落。
小小的身影格外孤单可怜。
王福叹了一口气,安慰的话不知道从何说起。他们这些下人,在宫中便是命比纸薄,生死都不是自己能决定的。
那姑娘聪慧许多,但是依旧逃脱不了这样的命运。
顾天澜的遭遇与其他人想象的都不一般。
一般人落在蛇窟里只能称为蛇腹中的食物,但是她不一样,她通蛇的灵性,这是娘胎里带来的本事。
顾天澜吹了一声口哨,那此起彼伏的‘嘶嘶’声突然静了下来。
她掏出身上的小刀,将身上的绳子割断了。
这里面太黑了,她根本看不见,只能依靠听觉和触觉。顾天澜环绕着这房间走了一圈,期间踩到了不少白骨。
这种感觉与她在战场上面临的累累白骨不是一样的感觉。战场上的白骨都是战死的,带着浩然正气,而这里的这些白骨都是惨死在此,死在妇人的手段之上,阴气阵阵,不知道累积了多少怨气。
她们死前的恐惧与不甘全部累积在这里,长年累月,经久不散。
顾天澜走了一圈,这个房间并不大。顾天晴建这样的密室肯定是在要在安全的地方,所以这里极有可能是在甘泉宫下面。顾天澜入主甘泉宫的时候,并没有地下室。这里是顾天晴四年内修建起来,如此多的白骨,顾天晴手段残忍程度便可见一斑了。
对于皇帝而言,嫔妃私自修建地下室可是忌讳。因为有地下室便有密道,密道可以通往外界,与外臣沟通。这就相当于在皇帝的脑袋上悬挂着一把铡刀。
顾天澜不由得想笑,顾天晴竟是上赶着将自己的把柄送到了她的手上来了。
顾天澜走到了刚刚那二人将她推进来的地方,门便开在这里。墙面很光滑,即使她一跃跳上两丈,扒在门上,但那是厚重的铁门,她根本打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