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凌然心中惊恐交加,刚刚的淡然不复存在,整个人如无头苍蝇似的,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如此走了几圈,站定,眼神中闪过一丝厉光。
那厉光转瞬即逝,他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太好了,罗将军还活着!我得赶紧去迎接罗将军及将军!”说着便连忙往外疾走而去。
一千余将士便在这欢乐的氛围中出了山林,入了寰州城。
诸位大将洗漱完毕,立即集中于宸王府开始议事。罗甯是救了回来,但是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没有解决——盛今然和她的两万大军竟然消失地无影无踪。
议事厅里共有十个人。
公孙奕,罗甯,蓝元德,盛凌然,顾水月,其他五位公孙奕的心腹大将。
顾水月换回了红妆,但是经此一役,她的地位已经截然不同,没人再将她当做没见识的闺中妇人了。
盛凌然明显地看出了这种变化。
他本以为这一场能彻底消灭顾水月这一劲敌,却没想到让她坐稳了这个位置。
“今然将军究竟去哪了?”蓝元德率先问道,“那可是两万大军,难道就凭空消失了吗?”
“两万大军深入敌中,凭空消失也不无可能。”盛凌然开口道,脸上的表情充满了担忧,“我昨晚梦到,今然浑身是血,正在向我求助。”
所有人都沉默了。
从种种迹象来看,盛今然落在李邺谨手里的可能性最大。
“将军,我以为,此次作战也当论功行赏,有罪者也该罚。”
公孙奕看向盛凌然,他的脸上向来是面无表情的,眼睛也像蒙上了一层暗影,看得不真切。所以,盛凌然看不出公孙奕的想法。
他盛氏兄妹跟随在公孙奕身边五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盛今然与罗甯可谓公孙奕的左膀右臂,盛今然出了事,公孙奕不可能无动于衷。
“四万将士与两千骑兵,最终只剩下一千骑兵,还损失了一员大将。罗将军活着回来算是唯一的幸事了。总得而言,这场战争算是一场败仗。”盛凌然道,“若是这次没有出战,而是坐山观虎斗,让望月和朔云大战,这四万将士便不用牺牲性命了。这四万将士,也有父母,或有妻儿,竟做出这般无谓的牺牲,真是可惜了。”
盛凌然语气里充满了怜悯,矛头却直指顾水月。
因为在这场仗的最开始,是顾水月主张出战的!若是顾水月不主张出战,这四万将士就不会死,寰州城的损失就不会这么大。
但是,事实真的如盛凌然所言吗?
这四万将士的命又真的是顾水月害了的吗?
这四万战士的牺牲是否因为顾水月说不定,但是这场仗绝对是一场胜仗。
这场仗拖延了李邺谨攻打西川城的时机,保住了西川城。如今高罄已至西川,西川已安,固若金汤。
若是李邺谨攻入西川城,那拿下梁城也指日可待,那时,望月独尊,寰州城便真的成为蝼蚁了。
而且,这场仗也为寰州城迎来了立足之地。
公孙奕不是反贼!纵然他被诬陷,但是仍旧想着朔云的百姓。国仇家恨面前,公孙奕抛下私仇,与朔云一起对抗望月。
很快的,甚至有源源不断的书信传到朔云帝那里,为公孙奕陈情。
朔云帝成了昏君,公孙奕则成了良臣。
如此,怎能说是一场败仗?
公孙奕面上不动声色,藏在袖子里的手已经紧紧地握成了拳,指节发白。他在极力压抑着一剑刺入盛凌然胸口的冲动。
但是他不能。
他已经不是那个为所欲为的镇国大将军了,他是宸王,坐镇寰州城,他意在天下。
盛凌然足智多谋,在军中颇有威严,他若是杀了盛凌然,便可能成为话柄,被不轨之人利用。尤其是这寰州城里还有许多盛今然带出来的亲兵的情况下。
寰州城不可出内乱。
但是阿澜的仇也不可不报!
瞬间,公孙奕的心中已是百转千回。
他表情不变道:“先生说得是,那先生以为如何处置最为妥当?”
盛凌然一直在观察着公孙奕的表情。
刚刚,他其实是试探,试探公孙奕的偏向。若是稍微不对劲,那他立即回转变风向,转而为顾水月说好话。
然而,公孙奕的脸上没有任何怒意,反而是一副虚心求教的姿态。
盛凌然心中顿时一喜。他没有放过这个机会,思忖片刻道:“王妃的身份不同于一般人,且为妇人,妇人之言本就不可信,所以也不全是王妃的错。如此,杖责五十,并未逝去的将士披麻戴孝,以安抚逝去的将士及其家人。”
顾水月若真的这么做了,那便真的是认了这罪,她在寰州城中便无立足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