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脸上,满满的惊讶、满满的恐惧。感受着内息,死盯着手掌,半晌之后抬头,望向宋阳,目光从晶亮渐渐变作浑浊,未久,又从浑浊变得清澈,可是下一刻,那份清明又一下子崩散开去!只有混乱,只剩混乱,陈返怒喝:“你不是罗冠,你是哪个?”
不等宋阳回答,陈返暴跳如雷,在屋子里歇斯底里地乱打!直到他一拳把最后一张椅子轰碎,陈返再找不到能用来泄愤之物,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发疯般地转来转去。眼前的方向已经完全扭曲,脑子里各种散碎记忆仿佛刀锋不断狠戳,陈返暴躁却茫然,还有打从心底泛起的恐惧,什么都分不清,什么都想不通,什么都乱成了一团!
终于,陈返一跤摔倒在地,继而双手抱头,身体蜷缩成一团,筛糠般地颤抖着。宋阳快步抢上,想要扶他起来,不料手指才一触及陈返,对方就猛地跃起来,伸手甩开他,厉声叱喝:“滚开!”
话音落处,陈返大步出屋,扬长而去。宋阳担心他出事,立刻跟在他身后,不过陈返并未走出驿馆,只是回去了自己的房间。
宋阳在外面等了一阵,见他不再离开才略略放心,苦笑着回到自己的住处……陈返的事情无解,没有任何办法。
此时已经子夜时分,因陈发发狂,驿馆上下都被惊动,人人起床掌灯追问缘由。而凤凰城中,还有另一处地方,也如驿馆一样灯火通明——刑部。
杜大人很少向属下发脾气,这次也不例外,他只是往自己的衙门大堂中一坐,一言不发直到天亮。自从浑仪监案发起,每天都是这样。而他不走,刑部上下哪个官员敢轮值、告假?负责查案的众人日夜不歇追查线索,与这件案子无关的刑捕也不敢放松,能帮忙就帮忙,帮不上忙就胡乱找些事情来做,这当口谁也不敢闲着。
忽然,唐火腿从外面跑来,满头大汗满脸喜色,刚一迈入正堂就一连串地喊道:“启禀大人,找到了、找打了、找到了!”
杜大人语气淡漠:“找到什么了?”
唐火腿站住脚步,躬身行礼同时嘴巴不停:“找到苦主了!有人认出了宋阳的画像。”
杜大人一如既往,脸上并没有太多表情,只是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瞟了他一眼:“有人认出了画像,也未必就是认出苦主。”
认尸的告文上有不菲悬赏,在刚发出去当天,就有十几个人来刑部说认得笑哈哈的苦主,一番审查下来,一半是真的认错了人,另一半干脆就是来碰运气骗钱的。
唐火腿前面跑得太急,现在还气喘吁吁,闻言立刻摇头:“这次是真的,兄弟们围着这个苦主的身份,追查他的人际关系,已经捯到了浑仪监一个小吏身上,那个小吏则动机十足…”
“现在人呢?”
唐火腿知道尚书指的是那个嫌犯:“人已经悄悄扣下了,尚未审问,不过应该不会错!大人放心,这桩案子必定是破了。”
杜大人点了点头,沉默片刻后再度开口:“破案这件事,这几天谁也不许说出去。敢说出去半个字,便自己拔掉舌头吧。”
唐火腿愣了下,不敢再多问半句,躬身应命后告退。
“备轿、回府。”杜大人也站起身来,对外面的属下吩咐道。
一个时辰之后,刑部密报直接送到了他的府上,嫌犯招供,有关细节全部得以确认。对此,杜大人甚至都没有一个笑容,随手把密报撕碎,转回屋中继续睡觉,而转过天来的早朝,面对皇帝的再次追问,刑部尚书也并未直言相告,只是请求丰隆皇帝再宽限几天。
一桩惊动朝野的大案终于告破,可杜尚书却一手把它捂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