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知不会如此便宜,你有何话,直说了吧,你这人最不爽利就在此处
听得阿诗玛这般吐槽自己,叶畅一笑:不过,当初朝廷待皮罗阁可谓仁至义尽,比起如今给你们越析诏之优渥尚有过之,可是皮罗阁死去不过两年,阁罗凤便起叛心。娓娘,居安思危,我只问你一句,你如何保证你们越析诏子孙,不会背叛大唐
此语他没有压低声,故意让阿诗玛身边的诸蛮都听到,果然,那些蛮人脸色顿时一变。
他们此次相助大唐,一来是报复南诏,二来也是藏有私心,谁不想如同南诏当初一般,得到大唐的全力支持,成为六诏之主呢
只是叶畅将话挑明了,谁都不敢说,自己这一部以后就会永远忠于大唐。
叶郎君你说当如何阿诗玛面对叶畅,也不觉有些气妥。
这不是当初黄河边被她掳走的那个少年,而是指挥雄兵三万大破敌军七万的名将,他一个眼神一个念头,便可能有千百人死去。
会盟。
会盟阿诗玛惊讶地重复了一句,然后明白关键所在:盟约有何规定
其一,云南为华夏之地,大唐之土。
无异议
其二,诸诏诸蛮,皆为华夏之民,大唐之臣
亦无异议
两人一说一听,最初两条,都没有什么新意,但到第三条,阿诗玛的神情便僵住了。
其三,为禁蛮人诸兵互攻相侵,诸部都不得擅自拥兵,一应兵力,并入云南团练使麾下。团练正使须为朝廷任命,副使由诸部推举,军中须以汉人为录事参军,教以大唐军制
这是收走各部部分兵权,阿诗玛对这一点有些犹豫,若无兵权,他们诸部与汉人何异他们这些部族首领的权力,又靠什么来保障
叶畅是铁了心,不令各诏蛮中有常备兵力,至于私下的一些半农半军的兵力,这是在所难免的,倒不急着一下子解决。他更看中的是须以汉人为录事参军这一项,也就是往蛮人组成的军队中派遣军事顾问,借助这些军事顾问,在某种程度上影响掌控这支蛮军。
其四,蛮人穷困,乃因不知如何生产,故此朝廷委派劝勤官,协助各部,编制户籍,开垦田地,种植劳作。
叶畅在这第四点又玩了陷阱,名义上是派劝勤官协助各部,实际上乃是派出生产顾问,插手蛮部民政,介入蛮部事务。这分明是为今后直接统治蛮部做准备,却打出解决蛮人穷困问题的幌子,阿诗玛算是蛮人中有眼光且聪明的,也不禁被此迷惑住。
要知道便是朝廷不委派,他们各诏当中,也没有少聘用汉人担任官职,便是南诏叛逆,手中还不是重用了姜如芝等汉人
将引与前方军政之项比了又比,阿诗玛一咬牙:我部愿从这第三第四项
娓娘,你很聪明,越析诏有你,至少十年不会有任何问题。而且用不着十年,只需要五年乃至三年,你就知道,答应这第三第四项,其实对你们只有好处而无坏处。
阿诗玛苦笑了一下。
她能不答应这些么,叶畅携新胜之威,只怕整个云南,再无一个部族胆敢不奉其诏令。
中原富庶,你们是亲眼所见,可中原富庶亦非平空而来,乃是汉家百姓辛勤操劳所至。云南物华天宝,山珍林宝有之,矿产渔盐有之,甚至连茶叶绢绸,云南亦可生产,为何蛮人却穷困不堪,无他,不能以自然之利自给罢了。我这第三第四条,便是助蛮人如此,娓娘,百年之后,汉蛮一体,蛮人再回思此时,你便是蛮人中圣人
对于汉化,蛮人并没有太大的抗拒心理,此时华夏原本就拥有无与伦比的吸引力,她的文化她的富庶乃至她的生活方式,都对周边诸族具有极强大的影响力。更何况这些蛮人还有乌蛮白蛮之分,其中白蛮大多数都原是汉人。听得叶畅这般补充,阿诗玛却是苦笑:我只求百年之后,子孙后世莫要骂我引狼入室即可。
岂会如此善直师呢叶畅与她说完,目光一转,发觉始终没有看到善直和尚,神情顿时肃然,向高适问道。
方才还在,现在不知哪去了高适也有些惊讶。
此时王羊儿正在狂追论绮里余,论绮里余对这一带地形虽是比王羊儿熟悉,可是他连番大战,饥疲交加,哪怕都将甲兵尽弃,体力仍有些跟不上。王羊儿紧紧盯着他的背影,一步步拉近距离,但眼见双方相距不足三十步时,论绮里余却不见了
王羊儿以为追丢了,便爬向高处,希望能从高点的地方看到论绮里余行踪,他攀上一处岩石,伸出头去时,却大叫了一声,慌忙偏头。
原来论绮里余并非逃走,而是潜至此处,料到他会来高处观察,故此早就搬了块石头在手。
王羊儿一伸出头,论绮里余便一声不吭,将石头砸向王羊儿的脑袋,王羊儿偏头松手,人向岩石下滑去,却仍然被这石头插着脸砸在肩上,痛得他嗷叫了一声。
他失手滚下岩石,兵刃也不知抛到哪儿去了,人更是摔得七昏八素。他正待爬起,论绮里余却从岩上跳下,一屁股便坐在他身上,挥拳便给了他一击。
唐狗,让你狂追,如今知道老子的厉害了吧论绮里余一边痛揍,一边大骂。王羊儿伸手想要格挡,可是一边胳膊方才被砸中,怎么也举不起来,另一只手也使不足气力,被论绮里余雨点般的拳头捶在头上,头脑间更是昏昏沉沉。
他心中大惊:今日要糟,要被这蛮将害了
就在这时,却见那蛮将身体猛然震了一下,目光也发直,高举的拳头轻飘飘落下,他乘机推开蛮将想要起来,却看到一个头溜溜的脑袋在他面前,还贼溜溜地冲着他笑。
啊哟王羊儿吓了一大跳,然后认出,这张丑脸,正是善直。
小子,当初可是挺厉害的,连和尚爷爷我都被你摔了一个跟头,如今怎么这般惨,连一个蛮子都打不过善直哈哈大笑,一边将论绮里余按住绑起,一边对他冷嘲热讽。
王羊儿鼻子都气歪了,起身狠狠踹了论绮里余一脚:蛮狗,敢阴爷爷我,还害得爷爷被这丑和尚笑话
论绮里余被这一脚踹得气都喘不过来,王羊儿还想再踢,却被善直拦住:他是我的俘虏,你想踢,自己去抓一个来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