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海作汤，煮熟妖鸡只需半个时辰。</p>
鸡汤不咸不淡，鸡肉脱骨软烂。</p>
宁洛起初还有些不适应，得骗自己说那是红油火锅才能下口。</p>
但尝过之后，却发觉血兽的味道虽然怪了点，但意外地不算难吃。</p>
大抵......就是甜口的毛血旺？</p>
反正他不是川渝人，所以勉强能够接受。</p>
而那丈许高的乱草下锅之后很快萎缩，提鲜效果一绝。</p>
这下宁洛心领神会。</p>
荒狱界的事物不能用常理揣度，无论是荒岛上孕育出的乱草，还是血海中涌现的血兽，这些生态的根源说到底都是血海。</p>
至少在血疫爆发之前，它们不仅无害，而且都可谓良药。</p>
老李一边催促宁洛多吃些，一边絮絮叨叨说了许多。</p>
都是些诸如“渡船如何建造”，“摆渡时的注意事项”，“遇到会飞的血兽该怎样应对”......这些身为摆渡人的经验之谈。</p>
以宁洛的阅历，也自然听明白了他的弦外之音。</p>
这是在交代后事。</p>
血海中的摆渡人为数不少，但每个摆渡人都是一脉单传。</p>
老李自知精神失常，时日无多，所以为防某一天出现意外，这才急着将毕生所学传授给徒弟。</p>
宁洛听在心里。</p>
但从他真挚的情感中，宁洛能够听得出来，这所谓半妖似乎与人无异。</p>
亲情，传承，托付，谋生......</p>
虽说肉躯会畸变异化，但思维却与人族相仿。</p>
要说缘由，多半是因为妖族血脉早已断绝。自荒古大战之后，他们一直以人形的姿态为主，行为模式与社会结构也就自然越发趋近于人。</p>
这一点很重要。</p>
因为宁洛在此前楼靖海与晏平的对战中，分明看到半妖手段残忍，行径暴虐。</p>
彼时他先入为主地以为那是种族的劣根性。</p>
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p>
半妖只是妖化的人，而影响他们神志的，想来应该是血脉与血疫。</p>
对宁洛来说，这更是能决定他往后的行为准则与道德标尺。</p>
因为他现在知道自己可以用常识的方法处理与半妖之间的人际关系，也明白半妖恶由心生，并非出自本性。</p>
“总之，把半妖当人看就行了吧。”</p>
这是大前提。</p>
思索之时，血兽的药效也终于荡开。</p>
一股精纯的能量从宁洛的小腹涌向四肢百骸，渡过周身脉络，流经五脏六腑。</p>
最终百川汇海，归于心脏。</p>
“咦？”</p>
“这路子还挺正。”</p>
宁洛心中惊异，没想到他根本没用任何功法，血海中炼化的能量就自行汇入了心腑。</p>
医道藏象学说中曾言，心为神之居，血之主，脉之宗，在五行属火。</p>
所以宁洛在听闻炼血的说法后，第一时间就有猜测，兴许心脏不仅是炼体的第一脏腑，同时也是血脉的根源。</p>
现在看来，用不着开始修行，他就已经得以验证。</p>
心脏，确为炼血的关键！</p>
而且宁洛还发现一个更令他讶异的细节。</p>
血海中，有灵。</p>
这片天地不存灵气，这一点不仅是高玩论坛的共识，宁洛自己也已经吐纳验明。</p>
荒狱界并没有所谓灵气的说法。</p>
这里的主要修行资源只有两种，一是血海，二是赤壤。</p>
血海孕育的植被与血兽，那是提炼血脉的宝血来源。</p>
赤壤则蕴藏赤晶，御兽师借此强化血泽，掌御妖兽。</p>
但宁洛在方才的炼化过程中却察觉到，血海中蕴藏的那股能量，竟是灵血一体！</p>
天地间的确不存灵气，但海水却是灵血。</p>
可惜，没法剥离。</p>
宁洛皱眉沉思：“也就是说，荒狱界的半妖体系是以禁止炼气为代价，大幅降低了炼血的难度，也省略了灵血融合的步骤。”</p>
这意味着荒狱界炼体的上限绝对远高于尘渊。</p>
与此同时，原有的炼体之法也必须更新迭代。</p>
但好在炼血的路子并未偏离航道，所以局势虽不容可观，但也算不得多么困窘。</p>
单就实力层面上而言，宁洛现在差的，也不过是修改功法的灵感罢了。</p>
一旁的老李尚在屏息静气，调和血脉中的燥火。</p>
待得气息平稳，刚睁开眼，便看到宁洛求知若渴的面容。</p>
“怎么，臭小子，又在动什么歪心思？”</p>
老李言辞间虽不客气，但语气却缓和了许多，似乎成功压下了燥火。</p>
宁洛挠头尬笑：“嘿嘿，师父，这不是您说我刚觉醒了蛟龙血脉吗，可我怎么感觉不到变化？”</p>
老李白了一眼宁洛，没好气道：“刚觉醒能有什么变化？没学会爬就想着学走，好高骛远！”</p>
“一来你的蛟龙血脉是先天血脉，连着烧了好几次才觉醒，本就存在瑕疵。”</p>
“二来想要血脉返祖，成功妖化，至少也得到炼完肉躯，达到化妖境才行。”</p>
“所谓化妖......”</p>
宁洛了然。</p>
半妖的修行分为七境。</p>
炼身，熔心，合脉，化妖，撼岳，搬山，覆海。</p>
炼身境顾名思义，即是炼血，炼皮，炼肉，炼骨，炼心这五大步骤，这对宁洛来说再熟悉不过，太多小说里都有过涉及。</p>
而熔心境便是进一步炼化心腑。</p>
当沸腾的气血在心壁上灼烧出血脉的烙痕，也就宣示着半妖迈入了熔心的第一步。</p>
所谓熔心，即是以心脏为熔炉，以灵血为火种，以血脉为薪柴，在先天血脉的基础上不断添砖加瓦。</p>
彼时心壁上的烙痕会越发繁复，越发瑰丽，直到纹络爬满心室，甚至能在胸口的皮肤上显化......</p>
熔心即成！</p>
当心脉完全炼成，象征着血脉的烙痕会蔓延着周身经脉，这一步即为合脉。</p>
合脉境的半妖就拥有简单的妖化之能，譬如以鳞甲覆盖手臂，或者指甲化作锋锐的兽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