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风散去。</p>
宁洛的呼吸恢复通畅，气息也逐渐平缓。</p>
让他有些意外的是，此前分明还挺好奇的苏瑶，眼下却一言不发。</p>
“怎么了？”宁洛艰难地撑起身子，疑惑道，“这异象是有什么问题？”</p>
苏瑶不答。</p>
过了许久。</p>
她还是没有正面回应，仅是警告道：“黑潮能侵蚀天道，在这里引发异象会有风险，下次别在黑潮时乱用这个能力。”</p>
苏瑶顿了顿，罕见地补了一句：“我这是为了你好。”</p>
宁洛老脸一黑，这道语可是他看家绝活，怎么可能说不用就不用？</p>
况且就苏瑶这语气，宁洛也能够听出来，他的道语技巧恐怕是独一档的，是面对神选者也依然具备优势的核心竞争力。</p>
这当然不可能弃如敝履。</p>
宁洛追问道：“是因为我的异象太强，还是说不能在这种临近黑潮的环境中尝试？”</p>
苏瑶见宁洛不死心，只得详说道：“都是，总之在黑潮时，你最好只是心里默念。即便处于安全地带，我建议你也是口头念诵，而不是将之刻录下来。”</p>
“至于接近黑潮的场所，你要是像刚才一样刻录的话，即便你境界在九境之上，也断无生还的可能。”</p>
苏瑶语气清冷，也没有棒读，而是真的隐隐透着几分凝重。</p>
宁洛知道这样状态的苏瑶至少有七成可信，加上方才那怪诞的黑天倾落，可见苏瑶的陈述多半并未夸张。</p>
看来黑潮副本的雷点是真的不计其数。</p>
如果这不是游戏，宁洛觉得自己几十条命可能都不够死的。</p>
气氛陷入了短暂的僵滞。</p>
片刻后，苏瑶询问道：“这道语你也是从‘古医书’上学的？”</p>
宁洛知道言多必失，于是简洁道：“是。”</p>
“嗯……”</p>
苏瑶沉吟着看向宁洛，那瞳仁中似乎有繁花盛放，能洞见本真。</p>
但她很快又自顾自摇了摇头，低声叹气：“呼……行了，既然这样，先教你一招无需共鸣道意，也能修炼神识的方法吧。”</p>
宁洛眉毛一挑。</p>
不需要天人合一就能白嫖神识，还有这等好事？</p>
宁洛正色道：“行，我准备好了。”</p>
苏瑶莲步轻移，瞬息间贴到了宁洛身前，玉指点在了他的眉心。</p>
宁洛甚至没能看到苏瑶的动作，他只是闻到了一阵馥郁的花香，然后便被拂起的飘带遮望了视野。</p>
一道沉晦的力量渡入他的神庭，转眼在上丹田涤荡开来，开辟出一片干涸的湖床。</p>
宁洛只觉得自己仿佛化作微尘，看到了自己体内错综复杂，但还尚未开垦的灵脉。</p>
灵气奔涌而入，转眼填满他的灵脉，这想来是苏瑶的手笔。</p>
随后林齐悉数凝为液滴，最终填满了神庭的湖泊。</p>
百川汇海，碧水凌波。</p>
然而清湛的湖面很快荡起涟漪，继而翻涌如狂澜！</p>
宁洛感觉到自己瞬间像是置身漩涡，周围不断有虚无的力量汇流而至，逐渐融入他的身躯。</p>
待得风浪止歇，他陡然惊觉，自己有了形体！</p>
“这是，我的神识化身？”</p>
“有点像是传统修仙里的元婴概念。”</p>
“那我的神识又是哪来的？”</p>
宁洛控制着自己的化身，抬起了头。</p>
他这才注意到，自己竟是正徜徉在一片浩渺的灵海之中。</p>
他的脚下是虚无的各色珊瑚，身旁是游曳的娇小鱼群，头顶波光粼粼，折映着远空天日的辉耀……</p>
“这是！”</p>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p>
这一刻，宁洛恍然。</p>
他把识海想得太纯粹了。</p>
按照寻常玄幻境界的思路，精气神三者是相关却又割裂的体系。</p>
因此气海装的就是灵气，识海装的就是神识，而心脏血脉则是纯粹的气血。</p>
但实则不然。</p>
识海识海，是神识与灵海的意思，而不是神识汇聚成海。</p>
那些海水并非神识，而是灵气。</p>
而那些游曳的鱼群，以及各式各样的海底植物，这才是神识的本体！</p>
也包括眼下的宁洛自己。</p>
“这不就是炼气化神吗？”宁洛张口结舌，顿觉豁然。</p>
“所以，修炼神识根本不是个无中生有的过程，而是将灵气炼化成神识。”</p>
“我只需要将灵气填满上丹田，汇聚成海。再炼气化神，于汪洋中孕育生灵，那便是神识的幻形，也是完整的识海！”</p>
“而且这么做的话，我只需要功法大一统，一境就可以修习神识。”</p>
宁洛愣住了，其实这是他一开始就知道的事。</p>
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p>
撇开落伍的炼虚合道，刚开始编纂功法时，他就曾设想过这些。</p>
不过彼时宁洛毫无基础，根本没法将这些概念付诸实践。</p>
后来他又沉浸在对灵脉大刀阔斧的改造中，被天命词条带入了误区，完全忽略了自己原本所拥有的知识与智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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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重拾旧忆，一切内理就都昭然若揭。</p>
宁洛摩挲着下巴，自语道：“所以我这具神识幻形的身体，也是由灵气和神识共同构建。开始我所感觉到的那阵漩涡……或许，是陶艺？”</p>
身为穿越者，宁洛多少看过些陶匠鬼斧神工的视频。</p>
虽然神识幻形的过程与陶泥离心有所不同，但都是同样的内理与工序。</p>
备材，拉胚，烧窑，彩绘。</p>
“所以备材就是以灵气代替陶泥。”</p>
“拉胚就是炼气化神，塑造形体。”</p>
“烧窑，烧窑是固化陶器的过程，唔……我有气血焚炼之法，不如试试？”</p>
宁洛心中有了个大胆的想法。</p>
反正这是序列之争，输也不会扣钱，而他又怎么都不可能赢过苏瑶。</p>
那不如自己做做实验。</p>
寻常穿越时宁洛肯定不敢这么做，毕竟拿自己的身体做实验与送死无异。</p>
但序列之争就没这个顾虑。</p>
宁洛说干就干，他食指轻轻一勾，于是一座恰能容纳一人的小岛浮上了海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