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幽然叹息,眸子黯然。
自家男人在别人看来自是风光无限,虽领授骠骑大将军这从一品的虚职,但无论朝廷还是天下,谁不知道这位大将军已是赏无可赏,若非宋国建国以来,有祖制明令“非赵氏者不能称王”的话,谁都觉得他会是本朝第一个异性王。
但这风光无两的背后却是格外地心酸。
东南边境战患欲起,或许只在朝夕之间。
想着想着,她竟是有些失神了。
“怎么了?”
女子抬头看去,男人笑着走了过来,也不坐那身边精细侍女拿来的松软蒲团,就这么大咧咧地坐在地上,双手撑着台阶。
“睡下了?”
女子答非所问。
“嗯,这小兔崽子是越来越能折腾了,再过几年可能都收拾不住了。”
男子回想起刚才与孩童玩闹,他不由摇了摇头,还是打仗好,带孩子可比打仗累多了。
“此刻进京,是那赵家皇帝的旨意吧?”
两人身后的一众侍女尽皆欠身告退,接下来的话,他们是毫无顾忌,想说便说,但她们却是半点都不能,也不敢听。
“嗯,领了道圣旨,放心,不是什么大事。”
女子却是充耳不闻,右手平摊伸出,意思显而易见。
“被我扔水沟了。”
他并未压低声音,自然是落到了走的稍缓的两名侍女耳中,两人皆是打了个激灵,推了推身前的同伴,示意她们走快一点,与此同时,头埋的更深了。
“调我去西北边境。”
看着女子显然并不准备善罢甘休的眼神,男子无奈,只能如实相告。
“你去西北?那姜振呢?来东南?”
男子捎捎头,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这种问题,委实是答不上来。
“当年先帝尚在时,太子早夭,之后晋王谋逆,还是你与姜振拼死力保赵煜登基,你授封骠骑大将军不久,他便领了辅国大将军之职。”
“是啊,当时还是袍泽兄弟,想着建功立业,闯出点名堂,现在倒好,一个西北,一个东南,天各一方。”
男子拍了拍台阶,怅然道。
当年武将中,还不是骠骑大将军的男子与亦不是辅国大将军的姜振,可以说是整个宋国军队的将才天骄。
“若赵家皇帝真要动姜振的话,这局势恐怕要变天了。”
女子撑着下巴,轻飘飘地说出这句旁人听后会色变的话。
男子点了点头。
世人皆知他与姜振并称大宋天骄,但很少有人知道他身旁的这个女子,单论主阵兵营运筹帷幄来说,她并不比两人逊色多少。
“你准备怎么办?”
女子望向后者,男子抬头看天,仿若出神。
“三十岁前的任义旭,所求甚多,求功成名就,求无往不利,也求马踏天下。”
男子没有回答女子所问,反倒是喃喃自语,回顾着三十年前那名意气风发的少年所走之路。
“若是当年那性子,碰到这种事,别的不说,只问姜振那老小子一句,敢不敢和我共分天下。”
他笑了笑,走进那坐在椅子上的女子,在她身侧蹲下身,握住她的手。
“但现在我所求的,是你和儿子平安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