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就是被抓的鲜卑头领?”
在代县城中,此时却已沸腾,原本因为人皆躲藏家中,因而空挡而冷清的街道上,忽然就挤满了人群,众人扶老携幼,看着在道路中央缓缓前行的那些个人——
正有三明骑士慢慢走着,不过众人的目光,却皆落到了这骑手后面的三人身上——
这三个人被绳子捆着,在地上缓缓前行,绳子的另一头拴在骑士的马上,拽着这三人不得不向前走着。
只不过,看他们的装扮,却不同于一般囚徒,穿着毛皮,身上多鲜血,走起路来还一跛一拐的。
三人的后面更跟着诸多兵卒,皆拿刀持枪、神色肃穆,在这对兵卒的中间,还有三四辆囚车跟随,其中一辆已经空了,明显就是前面三人本来待着的那辆,只不过现在里面的人被拉出来游街了。
除了这空着的一辆之外,余下的几辆中,都坐着不少人,每一辆都管着两三人,但其中有一辆却又不同,因为坐在里面的,赫然是几名衣冠楚楚的士人,只不过这几人早已没了世家风度,身上沾满了泥土不说,脸上更是污秽,而且透露出惊恐之色。
“看这人的装扮,那脖颈上和衣角处的饰品,很有可能真是鲜卑人里面的豪帅!”街角一处,陆建、顾恩等人站在台阶上,也在打量着沿街而行的囚徒,神色凝重。
“豪帅都被抓来了,那一部鲜卑被击溃,可以说是毫无悬念了,那陈止所说的都是真的不成?”事实摆在眼前,纵是顾恩这般高傲之人,也是面色苍白,想到自己先前的诸多言语,心情复杂之中,更多了一丝敬畏。
陆建看了他一眼,叹息道:“事实胜于雄辩,陈太守确实如他所说的那样,操练兵丁,派遣援军,战而胜之!”
顾恩没有说话,他又看了街上行走的囚徒一眼,随后抿着嘴,转身就走,步履快疾。
边上就有随二人同来的好友扬声问道:“顾兄,你这是去哪?”
但顾恩没有回应,一转身,背影消失在街角。
陆建摇头道:“不用去追他了,由他去吧。”
余者闻言,不由面面相觑。
在几人不远的地方,一处巷子里,张景生、王快与罗央等洛阳来客,则坐在一间茶肆中,品茶观人,他们所在的位置,距离那正在囚徒游街的街道也不远,他们又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从窗子向外面看出去,街上的景象一览无余。
看着那正在踉跄前行的鲜卑头领,王快不由道:“这鲜卑人身上带伤,虽是敌人,但拿住了审问便是,如果罪大恶极,直接让人斩了也好,这般强逼着游街,实在有些不妥。”
“妇人之仁!”罗央嗤笑了一声,站起身来,走到了窗边,仔仔细细的看着下面的情景,冷冷说道:“这般胡人,过去不知道做了多少恶,烧杀抢掠的事定然不少,死在他手上的性命不知凡几,否则焉能做到头领之位?死不足惜!况且他带兵围困当城,肯定又要未及周遭百姓,这是被太守的兵击败了、擒拿了,才能带来游街,如果没有抓住,又或者反而被他打败了援军,你道如何?”
“罗兄不愧是将门之后,说话一针见血!”张景生点点头,看了王快一眼,“王兄,你宅心仁厚,与人为善,因而不管是洛阳,还是这代县的人,都喜欢与你结交,可这些胡人不同,其心如虎狼,行虎狼之事,当以重刑待之,况且当下战局未平,又有匈奴人在侧觊觎,把鲜卑头领这么一游街,民心安定,还能震慑宵小,更可扫清他人心中疑虑,你看罗兄,之前对陈太守成见虽不大,但也不见根绝,现在一见鲜卑游街,便同仇敌忾了。”
被他这么一说,本来趴在边上看着街上情景的罗央,顿时站不稳当了,回头看了两人一眼,讪笑道:“我也是依着过去的经验判断,谁曾想到太守居然真有这般本领,再说了,我对太守并无成见,之前见了他的能耐,就知道王浚手下皆虚言之徒,之前略有微言,不过是担心兵家之事难以测度,有心提醒太守罢了,如今一看,始知是杞人忧天。”
王快听了,失笑摇头。
张景生则道:“罗兄,不是我说你,现在是有战在北,局面不平,太守对我等背后的家族有所需,因此才能容你,若是一切平息,你还是稍有不对,便质疑来去,那到时候就不是现在的情形了,恐怕你就要带着东西,离开代郡了。”
洛阳一怔,眉头皱起来,但想了想,又舒展眉头,苦笑点头,说道:“张兄教训的是,我以后断不会如此了。”
张景生随即笑道:“但你也不用太过担忧,你不过就是言语上冒犯,不涉利益,只要事后多余家中联系,与太守亲善,促成太守想成之事,就还是他的座上宾,真正该担心的,其实是这代县的那些个世家,他们现在估计肠子都悔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