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法僧马上就眯起了眼睛,看着赵远,半晌没有说话,倒是那竺法潜开口道:“此评乃是佛图澄等诸位大师所置,其实也是对诸评的肯定。”
“我那好友,何等才华,他的诸评,为洛阳称道,被天下效仿,江左不知道有多少人模仿,都说乃是万全之定,哪里还需要你们佛家的肯定?”赵远一开口,就是一顶大帽子落下来,顿时就让很多今日才来听讲的人,看出了他的身份——
这是一个大佛黑啊。
此言一出,竺法潜就是定力高深,也免不了有些尴尬。
倒是那明法僧微微一笑,淡然说道:“赵居士此言差矣,陈居士所布诸评,岂能归功于他一人,若无诸多大家品评,又岂能有如此之势,实乃是集众人之力而为之,况且一人之力有时而穷,陈居士虽然立下了诸评,但这诸评的范畴,又有谁能约定?原本的几评,在贫僧看来,更像是初始之事,明显还有后话,可见这诸评,本不该只有几个,加一个佛评进去,也是顺理成章的。”
“好一个顺理成章,”赵远冷笑一声,他对着明法僧是一点好感都没有,“若无陈兄开拓,哪里有佛评诞生的土壤,况且之前的诸评,皆为我华夏传承,你这胡神方士,也敢在神州之土上,在洛阳之地,倡导胡学,简直可笑至极!更何况,你们的所谓佛评,也是不对,洛阳诸评,乃是由各家书院之学子出面,比拼各自的底蕴,但你们的佛评,却要开坛讲法,要让他人学之,然后才能比之,这不就是公器私用吗?用朝廷之力,来传汝等之法!”
这“胡神方士”的说法一出,莫说明法僧,那一直显得从容儒雅的竺法潜,也是面色剧变,连带着周围的众人,也是一个个目瞪口呆。
人群之中,就有人询问起来——
“这位就是书画双绝的赵远吧,没想到他对佛家有这般成见。”
话音刚落,旁边就有热心人给予了解释——
“这你就有所不知,赵远其实对于佛家,早有了解,而且在此之前,还曾经拜访过不少佛学大家,他其实在佛家经学上,也有不低的造诣,过去也曾被佛图澄等大师称赞。”
“对,我也记得,我还听说,之前有人拜访赵君,他就会拉着人家探讨佛法,钻研一夜,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在修仙明道呢。”
听着身边几人的科普,最初提问的人,顿时就不明白了。
“那怎么现在变成这样?”
那几个明显知道内情的人相视一笑,对着这个满脸疑惑的朋友道:“其实这变化,就是这几天的事,先前这位竺法潜一来,名声就顺势传来,这位本就是王家出身,大户人家的子弟,因此那些名士啊、士人啊,都喜欢与他相交,赵远一开始也是去拜访过的。”
“对,竺法师来,赵君也去问候过,只是后来是那明法僧的关系,才让赵君恼怒的。”
“这明法僧也是的,来到之后,就有意无意的贬低陈监正的诸评,谁不知道赵君与陈监正交善?因此就算是招惹了赵君,这还不算完,随后明法僧又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清楚了佛图澄等佛家宗师,上下联络之后,竟是让太乐署、秘书监一同出面,说是要组织个佛评,一切按诸评之章法,但请来品评的,却是那佛家宗师,而且这佛评首倡的名头,还落到了明法僧的头上,赵君至此便十分恼怒,转而过来辩论,反而被竺法师辩败,至此结下梁子。”
“我倒是知道个听闻,说的是那明法僧与陈监正,之前有过节,在青州还有冲突,因而这位法师怀恨在心,陈监正来洛阳为官,而那明法僧却在青州讲学,这才结识了王家的竺法潜,二人商定之后,又走通了佛图澄的路子,来到洛阳讲学,竺法师是真心要弘扬佛法,而明法僧的目的,可就不是那么单纯的,因此这甫一来到,就横挑陈监正所留诸评的不是。”
这两人先后说完,边上几个侧耳倾听的人,也不由恍然大悟,他们很多也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这会才算是知道了前因后果。
但接下来,又有人问那最初询问的人,道:“对了,兄弟,这些事,咱们百家茶肆里,基本上都知道了,看你的这身装扮,也不是布衣,怎么就不知道?”
那就就答道:“不瞒几位,我最近去了北疆一趟,在那边待了一段时间,这不是刚回来么?”
“从北疆回来的,难怪啊。”
其他几个人这才明白过来。
而这个一直询问的人,赫然就是陈止的心腹幕僚,苏辽。
原来,这苏辽先后拜访了陈永、秘书监和赵府,结果都没有见到人,却一连听到了几个大消息,不由凝重起来,因此径直就来到了百家茶肆,想要打探消息,结果正好碰上了赵远和明法僧互怼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