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做打算?”苏辽一怔,“这是要针对王浚,有所布置?主上,恕我直言,我们现在还没有与王浚撕破脸的能力……”
陈止却很干脆的说道:“我们是没有这个能力,但却不能保证王浚会保持克制,若是有个意外,他提前引兵来犯,或者干脆就是纵容、默许其他部族的肆意妄为,乃至引着匈奴入侵代郡,却不救援,又或者救援也只是变着法子过来逼迫,到了那个时候,单纯靠着手上的一千家丁,是远远不够的。”
现在抵达了代郡的陈家家丁,数目还不算多,只有三百出头,但后续还要过来的,算在一起,越有一千多人,再加上杨家派过来的骑兵,人数也算不少,真要是摆开来的话,在整个代郡的世家里面也数得上号。
但问题是,眼下陈止真正要面对的敌人,却不是世家,而是兵灾。
苏辽闻言,沉思了片刻,就问道:“那要如何准备?催促南边尽快将家丁送过来么?”
要抵挡兵锋,其他都是虚的,只有兵力才是实打实的,苏辽正是基于这一点在考虑。
“就算是家丁全部送来,操练起来,也未必够用,况且要真正保护住代郡,至少是代县的基本盘,单纯靠着我们一家之力,那是根本就不够的。”
“主上打算和世家妥协?”苏辽似乎明白过来,“那今天的这场晚宴其实是个好时机,但我听说主上您在晚宴上,去没有说清心意,反倒要让其他各家猜测起来,若是一个不好,说不定要弄巧成拙。”
“你误会了,”陈止摇了摇头,“我需要联络的,可不是这代郡的世家之人,而且也指望不上他们,代郡的人生长于此,对于胡人的入寇早就习惯了,我之前巡视的时候就注意到,代郡的百姓心有不满,但却还在隐忍,世家的护卫多数是恃强凌弱,这样的风气很难在短短一两个月扭转过来,因而并不值得依靠。”
“如果不是靠代郡的世家,那又要依靠什么人?”苏辽眉头一皱,露出了不解之色,“难道要求助汪荃的边军,但此人前些时候已经表现出了争权的势头,而且他是王浚的手下,太过靠近也不合适。”
“眼界要放宽一点,”陈止这个时候话锋一转,“世间的世家,可不止代郡有,其他地方一样有,而且世家皆有家丁,他们的力量不可忽视。”
苏辽却更加不明白了,不由道:“但问题是,别的地方的家丁,怎么也无法支援到代郡啊,都不用说远水解不了近渴,就算是别的世家有心相助,也不会轻易表态,更不会蹚浑水吧。”
“事在人为,”陈止却好像已经有了定计,“我叫你过来,就是有关这个的,陈梓现在外出统筹物件,大概会在河北一带活动,但我会给他去一封信,让他最近和青州、徐州那边取得联系,而你就负责联络国度,具体的事情,我会在最近写清楚,交给你,你准备动身,前往洛阳。”
“动身前往洛阳?”苏辽心中一动,“莫非是去求助老太公和杨家?”
“洛阳可不止这几家,而且我现在也和一些家族有些交情,和几家勋贵也有来往,在江左那边也有友人,现在正是需要他们的时候。”
苏辽却是劝了一句:“但是这样可是要一下子就欠下诸多人情。”
“不是我欠人情请他们来,而是要让他们主动过来,乃至求着过来!”陈止眯起眼睛,眼底闪过着莫名光辉,“总之,在你离开之前,我会将情况给你说个清楚,也好让你知道如何施为,但在这之前,你先替我跑一趟纸坊,敦促他们今夜连夜开工,务必给我多做些纸出来。”
“这……”苏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陈止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一丝脉络。
纸坊……纸……陈止的依仗……南边的世家……
陈止跟着又道:“当然了,这样的辛劳之事,必须要给予报酬,这方面也由你拟定,务必不能亏待了匠人,未来代郡要稳固下来,怎么都少不了匠人之助,也却不了农人和商贾的帮助,我需要让他们卖力做事,却不能寒了人心,这方面你要把握好度。”
“诺!”
苏辽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可心里或多或少的还是有些疑惑,在他的概念中,那些匠人也好、农人也罢,最后都会成为世家私产,为世家做事天经地义,哪里还要考虑心寒不心寒,世家养着他们,替他们减免了田租和户调,这已经算是恩义了。
至于那商贾,随说世家大族皆为之,但毕竟是言利之事,并不被推崇,往往都是家中没有前途负责,或者本身就是庶出子弟谋取晋身的途径,被看低是很正常的,更无需特意吩咐。
但既然陈止这么说了,苏辽也得有所表态。
等送走了苏辽之后,夜色已经深了,但陈止却没有睡下的念头,而是回到屋中,取出了一个大箱子,从中取出了一叠手稿,随后整理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