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庄教授只让我和董玄安心在那里仔细发文字，那些复杂的图形和不知名的文字，让我回去之后凭记忆补充，这样轻松一些，也能避免有细节失误。星期六的下午，我和董玄又一次经历了王乐和龙筱颖的“战争”——周五王乐熬了一夜，到周六早上七才睡，又从九的闹钟声里艰难地爬起，和龙筱颖确认了时间地后就出门了，听着像是约了投资方面的人去谈一个电影项目，我和董玄就继续借机给庄教授发rì记本上的内容。</p>
下午不到两，王乐和龙筱颖同时回来了，两个人的脸sè都很差，似乎在路上已经开始发生争执。王乐了支烟，眉头紧锁地坐在椅子上，龙筱颖把手里的麦|当|劳放下，气呼呼地坐在沙发上。两个人僵持了十几分钟，鬓角流汗的龙筱颖先开口：“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可项目是大家的，尤其当着投钱的老大，你话不能那么尖酸刻薄，不认同、心里有气、看不上人家，你都可以回来跟我，不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想到什么就什么！”</p>
王乐把凌晨喝空未丢的一个可乐罐“喀啦”捏响，“我早不想跟你去，有些话绕弯子那种人根本听不懂，何况这些本来找个能会道的策划、助理、公关随便什么，就能让你保全场面的事，为什么让我一个编剧去跟他们？”</p>
“我让你跟我一起去，无非是因为核心创意是你想的故事是你写的，理解、表达、阐述你哪样都不缺，而且多接触这些人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不会一辈子就靠写本子维持生活吧？而且你也不能强求所有人都走文艺路线，现在的社会赚钱就是艺术，你能不能成熟？别把没法彼此认同的情绪、脾气都撒在那种场合和重要合作者身上？”龙筱颖穿着还是很时髦的，身材与脸型较为丰腴，剪了个像假发套的蘑菇头，脸上铺着一层jīng准的职业妆略带妩媚，但遮不住她眼角的一丝“狠劲儿”。</p>
王乐冷笑了一声，“国产电影就是被你们这帮人弄出一堆弱智脑残的垃圾，我再跟那些人接触，我怕智商会降低。观众不傻，如果我们只能提供一堆大便，观众就只好选择这一堆屎中不太臭的那一坨来欣赏，呵，当然我不排除天生有苍蝇癖好的人。赚钱就是艺术？那些人把电影当什么了？是龙大制片赚钱的艺术？草包导演作威作福睡演员的艺术？还是道具灯光自以为比搬砖砌墙要高尚的艺术？电影是盖茨比的那道绿光！这帮人懂个屁！如果成熟就代表为了那钱丢弃原则、不要底线、丧失人格、降低智商，那请你允许我继续幼稚下去。”</p>
龙筱颖听了突然笑了一下，又转而变成冷静，极力压制着唇角那种想破口大骂的颤抖：“那钱？如果钱就只是‘那’，我们都不需要靠电影这件事生活，谁他妈愿意头哈腰捧臭脚？我们都是chéng rén了，chéng rén的世界里除了一个人会深爱另一个人，否则没有谁会无私到牺牲自己浪费时间去成全别人的梦想，每次你一发脾气就‘大不了去咖啡厅打工，大不了去洗盘子’，别傻了，人都只会往上爬，江湖上哪个八面玲珑的人是因为涵养、因为做人、因为坚持艺术而被人重视尊重的？还不都他妈是一个个野心越大忍术越高、人脉越广城府越深的龟孙？咱们别为这些不重要的情绪浪费时间好吗？能活下来是艺术，搞清楚市场也是艺术！”【以下视频：王菲《单行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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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玄和我在一边听着，董玄王乐肯定不过这女的，原因是她怎么都占理。王乐叹了一口气，稍稍平复情绪，表情失落地对她：“筱颖，其实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是被你那种对电影的理解、热爱还有梦想所打动，我承认你也帮我不少忙，给我接了很多活儿，对此，我到现在都心存感激。可有些事我真的没法妥协，我也知道我们这一代搞电影的，在商业和艺术的夹缝里讨口饭吃，我就是觉得这种乞讨中，很多原本能成为真正编剧的人，都慢慢习惯了这种两面夹击，习惯了以商业为服务核心，最后满世界都是走流水的行活，大家最初坚持的守护的都被商业踩了一层一层的脚印。有时候不甘心，很无奈。那两个投资商我不要求他们懂电影，我们也能适当妥协以项目顺利合作为最终目的，但他们来干涉创作细节，剔除一个本子里最有价值的东西，这根本就没有再继续谈下去的必要。跟风、抄袭、大批廉价创意的‘整合’，这样做下去就只是死路一条。我们这个本子结局男主角入狱前在他女友墓前的忏悔，怎么能改成女友原来没死，整容之后来和男主角重逢？不荒唐吗？我不要这样的大团圆，我要讲的是女xìng的救赎，而不是抄袭版的《食神》。”</p>
“但是喜欢《食神》的观众绝对超过喜欢《浮士德》的观众，这些虚的东西最后都影响实在的票房，影响我们的收入，影响几个合作方能不能开庆功宴，影响下一个电影项目还是不是得我焦头烂额到处求爷爷告nǎinǎi的去找钱！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跟着我一起做事的人都必须要有对团队和对项目整体负责的责任感。”龙筱颖自顾自地去冰箱拿了一听苏打水一听可乐，把可乐递给王乐。</p>
“你真的懂什么是责任感么？我发现其实你骨子里就是个商人你知道吗？还是那种特大义凛然的商人。我不讨厌商人，但我憎恨伪装成艺术家的商人。血腥积累垄断资源，便宜收买劳动力，牟取高额利润，捏造企业文化以奉献、和谐、爱心、义务、jīng神来粉饰对剩余价值的榨取，雇佣意见领袖专家大师告诉员工‘责任只有以金钱和物质为基础才能称其为责任’，计谋、洗脑、手腕、卑鄙、yīn险、龌龊——你想活着，想拥有家庭，想孝上养下就得乖乖被我压榨，对吗？筱颖，我所理解的责任，是单纯的，是不受污染不被扭曲的，是对一件事情不失初衷的热爱和坚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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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样有错吗？你是经常闹脾气‘大不了一刀两断再也不来往，河东河西各三十年，资源不会永远掌握在一部分人手中’，可请你醒醒，别做梦了，风水轮流转就只会从上一代资源垄断者转到下一代资源垄断者，你有时间等上一代死绝了，恐怕你早就饿死街头了。别怪我话难听，我是个商人没错，我也没标榜我是搞艺术的，电影对我个人来是爱好，但对团队来更多是一个工种，一份谋生的工作。何况在当|代|中|国有没有艺术这回事都两，我想你该感谢这些人还愿意花jīng神花力气去粉饰丑恶，人都靠着一希望一正能量才有活下去的勇气和坚持下去的动力，就算希望很渺茫、正能量很虚伪、勇气动力也都他妈是花架子扯淡，可如果这些人连掩饰和洗脑都懒得去做，社|会只会变得更冷漠更残酷更赤|裸，你是希望项目达标之后，负责人像老师给学生那样画个红花鼓励几句，还是连看都不看你对你既然干完活儿了就滚吧？这是你愿意的方式吗？你有力量反抗吗？你有能力改变吗？生存有法则，游戏有规则，没人躲得过！”</p>
王乐默不作声了，歪着头呆了许久，然后站起来把身上难得会穿的正装脱下来挂到衣架上。我和董玄听了他们的对话，突然感到有庆幸，那种庆幸可能像上了一天班被老板训斥之后带着窝囊气回到家里，暂时在玄幻的世界里忘记烦恼做星球统治大梦的沾沾自喜。两只猫是没有必要肩负起对艺术和商业的思考，以及对人际关系和社交方式的jīng雕细琢。董玄他们再不吃，薯条都变软了，香得嘞。我仔细看袋子里是两人份的快餐，可能他们连中午饭都没吃。</p>
龙筱颖咳了几声走到阳台把窗户打开，然后把王乐喝完的两个可乐罐都丢到垃圾桶，把那一袋食物放到王乐身后的桌上，语气疲倦地：“你多少吃吧，今天我们就不多什么了，总之你还是综合考量今天各方面的意见，尽快修改大纲发个新的百字梗概给策划，明天我还得跟孙导进一步沟通，下周我带策划过来调整项目简介，我们争取下周再跟那边见面前，把筹备方案、故事调整后的总预算和发行计划都做出来，别人背后喊我铁人没错，但我也是个女人。”完她整理好自己的东西就走了。</p>
王乐等她一走，就打开电脑先开了自己的（围脖），面无表情地刷新着页面，我瞥见他的（围脖）名还是那个“码字民工文森特”。我跟董玄其实王乐以前就是xìng子冷一，但话从来没这么激动过，有次我和他吵架，他发火最严重也就是自己站在阳台上两个多时呆呆看着窗外也不话不理我，谁知道他现在和龙筱颖争执的时候，会是这种语气和言辞。董玄他以前见过猫为了抢食把对方的耳朵咬下来的，“人生如麻将，有人连庄就绝对有人走背字撒。”</p>
王乐上了一会儿网，然后打电话给颜言约她去|菊|儿胡同喝一杯，那里有家酒吧下午就开门了——这是他在从前都不可能的行为，包括抽烟、喝酒，我想有一大半原因是被颜言“带坏”了，现在看来他已很习惯。董玄这是个好机会，大下午的出去喝酒，最早也得晚饭后才回来，我们继续“执行任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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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又跑到床下仔细地背rì记，董玄开了电脑登陆QQ。长白和长安因为刚才王乐和龙筱颖两个人嚷嚷，吓得躲到卫生间里，这会儿听见人走了，才出来活动，长安不关心我和董玄在做什么，去缠着董玄咬着玩儿，被董玄从桌子上一脚踹到地上，长安用喵声传达不满——也有可能是咒骂，走到阳台那边去吃东西了，而长白两颗蓝眼珠转来转去十分好奇地看着我和董玄的行为，她无法理解我们在做什么。</p>
“快来看，庄教授发留言哒。”董玄有激动地喊我。我跳上去一看，庄教授留了很多字，第一行是“八块石碑文字内容初步破译，共贺！”我翻了之前的信息，上次给庄教授的留言，是那八串密码（请见第002章“古怪rì记”）和八块石碑照片旁边莫秦的“翻译”的文字【注：为方便阅读，摘录于下】——</p>
第一块石碑照片旁文字：</p>
“刚猛的守护者隐于深邃的湖底，以自我之名铸成甲胄，藏有入口的石洞被长明灯指引，闷头耕作rì复一rì地沉没，痴迷者请闭上双眼聆听你的心，轮藏将被魔鬼吞噬，入口淹没于滔天巨浪中，迷途中的旅行者。”</p>
第二块石碑照片旁文字：</p>
“心从未存在也从未消逝，xìng火将重新温暖你初醒的美梦，多少次想用声音换回光明，贪婪者永远不能开启第九扇门，终于世界之无终的无数次流转，城垣被四sè的莲花围绕，如果愿选择本不属于你的宿命，能否沿着长河找到回家的路。”</p>
第三块石碑照片旁文字：</p>
“金sè的迷宫是使者的必经之路，有关我们和你们千万年的秘密，悟解谜语的魂灵，故乡在静谧的星空深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