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话,夏故渊并不认可。他是来自后世的人,靖元皇帝咳嗽非常剧烈,咳嗽时捂着胸口,应该是伴有胸痛,而且咳嗽之声犹如金鼓,怕不是染了风寒那么简单。然而,皇帝不管是大病小病,做臣子的都不能打探。否则便是意图不轨,夏故渊也没必要给自己招惹祸患。
但出于儿子对父亲的关心,夏故渊还是在脑子里踌躇了一下,想了想措辞,然后说道:“父皇,儿臣幼时体弱多病,请不起好大夫,平日里也就多读了些医书。也算是有所获益。儿臣觉得,小病不治,容易诱发不可测的病患。儿臣觉得父皇还是召太医令好好给您瞅瞅,有个头疼脑热的,也好早些医治不是?”
这话听到夏牧野的耳中,颇感温暖。抚育三个皇子还有一个女儿,这么多年了,却是还没几个人这么贴心的关心过自己。即便是夫妻之间,皇后也很少过问自己的身体。想不到这番关切的话居然出自一个几乎被自己遗弃的儿子口中。
夏牧野恍惚之间,有一种倍受感动的感觉在心间流淌。他好好的看了一下夏故渊,夏故渊今年应该正是二十有三的年纪,俊秀的脸上还颇显得稚嫩。脸上有些消瘦,身子骨看着也很单薄。
想到刚才夏故渊说的话,二十几年里,夏故渊都是仆从带大的,自己二十几年未曾做到过哪怕一丝为君为父的责任,却是感觉有愧于他。忽然心里把老大夏仲昶和老二夏云逸与夏故渊做了一番比较,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眼前这孩子都给夏牧野不一样的亲近感。尽管都是自己的儿子,老大老二自己更加关怀备至,却是最让自己头疼。
他在这一刻想到了很多,他忽然开始在心里怀疑起来,从前那般宠爱老大老二,如今这两个小子长大了,翅膀都硬了,想要飞了。自己再也看不住了,留给他的尽是些烦心事。反倒不如老三,单纯些,父子之间也和睦的多。夏牧野忽然觉得,有些怀疑是否真的有必要?
只是不知,在这孩子的心里,那股恨意是否依旧横亘在他的心里?是否还铭记于心?他恨自己吗?
夏牧野转过头去,不再看夏故渊,抬起头,看向蔚蓝的天空,眯着眼睛,语气淡然的说道:“老三,这么多年父皇未在你身边,可否记恨过父皇?”
夏故渊听到这句话,心里忽然觉得很委屈。他内心掩藏了二十几年的委屈,似乎在这一刻都涌上了心头,想要大声冲夏牧野呐喊:“我恨!我恨!”
然而,理智告诉他,这话断然不能说出口的。皇帝可以随心所欲,有感而发。做臣子的,却不能从心所欲,肆意表达内心的情感。这种可悲,也并不局限在父子亲情上。夏故渊在心里一叹,踌躇了一下,然后才说道:“小的时候,看到别人都有父亲,自己得不到父皇的疼爱。小时候,自己受了其他孩子的欺负,总希望得到父皇的宽慰,却得不到。那时候,自己真的很恨。不过,儿臣慢慢长大了,还是很理解父皇。父皇操劳国事,自然无暇过多分心照顾儿臣。只是,看着太子与睿王那般幸福,多少还是羡慕的。现在,父皇给了儿臣爵位,还可以赚点微薄银子,儿臣知足了。”
斜眼看了夏故渊一眼,靖元皇帝又看向远处,他想了一下,说道:“是啊!朕确实亏欠了你不少。听说你昨夜被人行刺,可有什么嫌疑之人?”
夏故渊稍加思索,拱手说道:“昨夜在秦河,儿臣在河道中央,距离刺杀儿臣的人相距太远,没有看到刺客的模样。近日来,儿臣似乎也没得罪过什么人啊?”
靖元皇帝何等睿智,一眼便看穿了夏故渊的谎话,只不过夏牧野也并不想去拆穿。他忽然认真说道:“那些人实在太过胆大妄为!朕已经派人去调查了,若是查出来,必然让这些丧心病狂之人人头落地。”
夏故渊拱手谢恩,夏牧野又抬手说道:“不过,既然有人行刺,朕看来,你身边也不能没个人保护,要不朕调一队禁军护卫左右吧?”
“儿臣身边有叶轻翎,他武艺高强,这些年一直是他护在儿臣左右的。他近日来闲着没事,训练了一队家奴,还有模有样的。儿臣试了试这些人的身手,都还不错的。儿臣斗胆,若是父皇首肯,儿臣想自己招募二百护卫,眼下武陵茶还只是在京都售卖,以后还要在荆州售卖,还要送到其他州郡售卖,这护卫就尤为重要了。不知父皇意下如何?”夏故渊弓着身子,拱手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