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宁海市,最近颇不太平呀年轻人又笑
三叔默不出声,眼睛只盯着兰花,仿佛对身外事浑不在意
年轻人很有耐心,脸上的笑容一直未曾消失过,而且笑得很阳光,很有感染力
一老一少就这么沉默着
不知过了多久,年轻人终于有些不耐了:三叔,您难道对大伯最近的动作一点看法都没有吗
三叔叹道:你们年轻人啊,不该操心的事瞎操心,不知道里面的水有多浑,没头没脑的往里面趟,长辈的事情是你这毛头小子该问的吗
年轻人仍在笑,笑得很甜:身为家族的一分子,问一问也不打紧的
三叔淡然道:小睿,别跟你三叔我玩心眼儿,你还嫩了点儿,老二死得早,你从小没了爹,老爷子和我们这一大家子都很心疼你,我这么多年没有子嗣,也把你当成了亲儿子,有意栽培你,只是你这人啊,心太大了
不轻不重的敲打,令小睿神情一凝,急忙敛了笑容,垂头道:三叔教训得是,侄儿受教了
三叔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家主立长不立幼,这是自古的规矩,你大伯当了家主,是应当应分的,你那点心眼子,我能瞧得出,你大伯难道瞧不出吗别跟我们面前耍花枪,班门弄斧,招人笑话
小睿垂头静静道:是,小睿以后不敢了
三叔悠悠道:年轻一代里,数你最有出息,二十多岁便做到了副处级,虽然跟家里的提携不无关系,但你自己也算勤奋努力,你大伯虽然是家主,奈何一直无后,这几年身体一直不大好,家里重点扶植的晚辈里面,不出意外的话,你应该最有希望
小睿仍垂着头,眼中却闪过几分喜色
三叔看在眼里,不由冷笑:不过你运气不好,这事儿还偏偏出了意外
小睿抬起头,眼中惊愕之色一闪而过,却很快恢复了平静,脸上又露出了笑容,笑得似乎比刚才亲切,阳光了
三叔不由浮上几许笑容: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你的这份城府勉强算是够格了,到底在基层历练过,总算这两年没白活
腾龙集团是你大婶的企业,最近在宁海频频动作,昨天夜里,你大伯亲自给方部长打电话,干预了宁海市一件普通的劫持案,这些事儿你知道
小睿点头
三叔笑得意味深长:为什么你大伯和大婶最近的注意力好象都放在宁海呢
小睿迟疑道:表面上看,是为了大婶的养女周媚,不过我觉得这事儿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三叔笑道:知道透过表面看本质,说明你善于思考,不错这件事要说啊,还得从二十年前说起,那时你父亲和你大伯斗得你死我活,甚至你父亲当时已争取到了全族的势力支持,你大伯被逼得只能远远逃开,谁知就在你父亲快成功的时候,却被你大伯奇迹般的翻盘,反败为胜,知道为什么吗
小睿眼中露出一抹仇意,却神色平静的摇头
三叔叹道:你的父亲做事太绝了,根本不给人活路,这是他失败的最大原因小睿,这是你父亲留下的教训,你要死死记住
三叔的目光渐渐迷离,沉浸在往日的记忆里:二十年前,你大伯和大婶抱着刚出生的孩子,被你父亲逼得远走高飞,后来你大伯反败为胜,回到族里的时候,他说他的孩子已经在半路夭折而死了
三叔笑眯眯的瞧着小睿,道:你知道大伯的孩子死在哪里吗
小睿沉默
宁海,你大伯的孩子死在宁海市,至少他是这么说的三叔笑得很和善
二十年后,腾龙集团总部高调迁移宁海,你大婶的养女周媚频频与某个年轻人接触,昨天夜里,你大伯是直接干预地方案件,从警察的枪口下保了那个年轻人一命
三叔的语气越发平静:你知道那个年轻人多大吗二十岁,整整二十岁,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小睿眼中瞳孔忽然缩成了针尖大小
三叔,如果那个年轻人真是大伯的,三叔,家里这滩水恐怕越搅越浑了
三叔又拿起了剪子,细心的剪起了兰花的枝叶,仿佛漫不经心的叹道:是啊,越搅越浑了
小睿定定注视着三叔,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笑了:三叔,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说完小睿起身,告辞而去
三叔眼睛仍盯着兰花,不知怎的,手中的剪子轻颤一下,兰草中一朵成型的紫色蝴蝶花瓣儿被他剪了下来
可惜了,哎,可惜了啊三叔喃喃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