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踱步所过之处，不管是廊道的明哨，还是殿檐的暗哨，皆纷纷躬身行礼。
在这深宫暗殿中，能获如此殊礼的人不过三人。
除了察事厅的幕后掌权者大太监李辅国之外，便只有察事厅的外厅长与内厅长二人了。
察事厅外厅长裘息尚先前死在了回纥摩尼圣使的手中，外厅长之位暂且还空在那，而此人便是那位行踪不定，身份隐秘的内厅长。
说起这位察事厅内厅长的真实身份，除了李辅国，再无人可知。
暗殿中门一开一合，嗖嗖夜风透了进来使得殿内的烛火愈加摇曳。
“你来了？”
玛瑙帘子内盘坐着的李辅国微睁双眼，左手抖了抖半截袈裟，右臂掀了掀半边道袍，站起身抚开帘子走了出来。
“尊座，究竟发生了什么，使得您急急忙忙再三密令催召我来此？”
内厅长倒也并不拘束，入了殿门，便自己入了座。
李辅国徐徐说道：“北燕换了皇帝，跟本座一直有合作的那位衅天国师也死了。”
“如今这北燕的态势，皇位更替并不奇怪。”内厅长轻嗯一声，继续问道：“那现在北燕的皇帝是史思明的小儿子？史朝清？”
“若是史朝清还好，毕竟他还是衅天国师的弟子，衅天国师与我们那条线也不会断，本座也不会这么急着召你回来商议对策。”
“那现在北燕的皇帝是谁？”
“史朝义！先前北燕皇帝的大王子，也就是此子杀了衅天国师。”
“原来是他，相传此子可是被衅天炼做了魔兵，魔兵是何物你应当知道才是，没想到他还能登上帝位，这其中的隐情倒是还真得值得推敲一番。”
“先不管其中隐情，本座却是希望与其建立联系，好好聊一聊。”
“他与衅天国师之中的仇恨可谓是深之又深，我们先前是与衅天国师合作，现在再与他打交道可能么？”
“怎么不可能，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在利益面前敌人与朋友重要么？更何况本座手中便有他想得到的东西。”
“哦？尊座你的意思是他与衅天国师一样，目标是要直指中原武林？”
“‘要灭大唐，必要先覆其武林’这句话便是他们常念在口中的，目标所在自然不假。”
李辅国一语言罢接着说道：“恰好对付中原武林这点本座可以帮他，只不过与助力衅天国师不一样的是，此次我们可以全力协助他，必要时候也顾不得暴露身份了。这也便是本座此次特意召你前来的原因，此事我不方便出面，想让你去一趟与他们谈合作。”
“我去北燕走这一趟自然是没问题，只不过我心中还是有个疑虑。”
“但说无妨。”
“尊座你长期以来心中所想只是打压中原武林各派，使其一蹶不振，可如此与北燕合作，万一要是没把握好度，到时候一发不可收拾怎么办？”
“这点你且放心，中原武林若是真是此般不堪一击，这么些年来也不会成为本座的心头大患。”
“好，既然尊座都这么讲了，那我就照办了。”
李辅国点头称嗯，心中忽然想到了什么，犹是眉头微皱继续问道：“对了，近些年，江湖上一名叫做‘杨休’的男子好像挺活跃的，据本座所知，此人年纪轻轻武功不凡，中土三宗各自遭难时候好像其中都有他的身影，甚至他说或多或少都发挥着些作用。对于他，你怎么看？”
内厅长沉声应道：“听说尊座先前对这小子有招揽之意，只不过他不仅无动于衷，反而处处从中作梗。既是如此，那便除掉他就是。”
“此子的造诣背景若是能为我等所用就好，还真是可惜，不过除此之外好像也没其它法子了，那就辛苦你一同去办了吧。”
李辅国故作惋惜的说完，从怀中掏出一纸信封递了过去。
“本座这次叫你来，还有这件事务要知会于你。当年你拜托本座为你找寻的人好像有了音信，据北边的关防探子汇报，此人好像在参天可汗大道有出现过，这是相关的信息奏报，你且看看。”
内厅长精瞳一闪，忙不迭地接过那封信函轻轻一按，外面包裹的信封瞬时断成两截由上下两头崩飞而出。
内厅长紧握其中奏报快步走近灯火旁，一番细看之后不禁喃喃自语道：“难怪找了这么些年一直没他的消息，原来他没在中原！”
“那就烦请尊座再帮忙留意一下，此人对我而言相当重要，我的地位能否稳固，还得靠他手里的东西了。”
“那是自然，当年本座答应你的东西定然不会食言，若是有消息我第一时间差人告知于你。”
“有尊座这句话，我倒是也放心的很，如此我便先行拜别了。”
内厅长挥袍半扫，殿内窗棂顿开，他就这般趁着夜色消失不见。
殿内靠窗几度徘徊的李辅国一番思虑之后，手握烫金佛珠道了句无量天尊，佛珠在其手中捻了一轮，殿内的门窗也都一一合上。
夜晚，终归于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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