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初夏,山中也还是寒凉。
薛蟠在营帐前烧着麦秸秆取暖,看宝玉和韦小宝两个人影晃晃悠悠地下山来了,就高高举起手上被拧断了脖子的野山鸡,炫耀地喊道:
“茗烟这小子真灵光,看,靠这小子,每天俺在这山下都有野味吃。”
小宝疾步踉跄而来,好像一只迫不及待争食的家猪,捧薛蟠臭脚道:“哥威武!”
宝玉不待走近,直接喊话过来:
“我说多带几个这样可心的家仆来吧,你小子推三阻四的,说什么宝钗姐姐持家无法通融。好嘛,要是早早就多上两个‘茗烟’在此,估计这山中老虎也当不成霸王了。”
小宝接过薛蟠手上的山鸡,在自己手上掂量了掂量,摇了摇头,说:
“个头小了点,不太够分啊……”
薛蟠怒目而视,插言道:
“今儿个,这山鸡可是茗烟特意犒劳本大爷的,是为我这趟辛苦返回而猎的,本来,就没你俩的份儿。”
小宝发现自己得罪了薛蟠,马上说:
“我也有给哥哥的礼物啊,这不,宝玉后背背的那包袱里都是今春上长的春笋,那叫一个鲜啊。啧啧。”
宝玉撂下沉沉的包袱,并不以小宝偷奸耍滑为忤,对薛蟠说:
“上山的路虽然不好走,可真到了山顶,一览众山小的,那才真是占山为王的气派。还有,就是四周满满的,可哪儿都是层峦叠嶂的真气,人想吸多少,就可以吸多少,对武功很是助力啊。”
薛蟠说:“要得,要得,即日,咱们团练就改到山顶上去操练。”
小宝说:“不是皇家地界只借给咱们山脚下、不允许拉练上山吗?我俩此次上山可纯粹是修缮房子,不敢有他图。若这么多人一起……会不会惹上啥麻烦?”
薛蟠被这已提醒,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面露恐惧。为了掩饰自己刚才的表情,他瞪了韦小宝一眼,斥责道:“就你多嘴。”
小宝立时噤声,他瞅出些端倪来,不再提及此事。
宝玉可不像韦小宝那么容易转向,继续不识时务地问:
“薛大哥,这的确是个问题。当初,响铃就违背了皇家的规矩,私自把我们带入这片皇家属地来训练。可是,要知道,连她自己也不敢将我们所有人一齐带上山顶去。那,可是老祖宗气脉的所在地啊。
“这个……据说,”薛蟠懂得多,又是这团练公子哥当中年纪最大的,如今响铃不在家,自然由他做主。
“老爷,据说什么?”茗烟一边就着开水拔着鸡毛,一边好奇地问薛蟠个究竟。
这一两天薛蟠回来后,茗烟伺候得周到、体贴。故而,薛蟠对下人茗烟的态度明显要好过对韦小宝的态度。
薛蟠就着话题,继续道:“据说,自周先祖开疆辟地始,有一个皇家禁制在山顶镇守着,如有人私自闯入,那就是三个字——‘杀无赦’啊。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历史上但凡在江湖上浪得虚名的侠客都会不甘心居于平淡,均曾擅自舍命来闯这山顶禁制,之后,自然是尽皆埋骨在此喽。”
宝玉和韦小宝面面相觑,两人眼神一沟通,就领会了彼此。八成,他们两人的心里都在责怪着晴雯这个二愣子,她粗心大意不算,还乱指挥乱指令,随意就拆遣他二人上山修屋,也不管有没有潜在的危险。
多亏两人命大,没碰上什么劳什子禁制,否则,能不能再下得山来,还都难说呢。
想起来,还真有些个后怕。
两人一个耸了耸肩膀,一个吐了吐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