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门铁律,习道术者不得对常人出手,有违者必诛!看来今夜你是不打算留活口了。”方岩似乎百无聊赖,东张西望的溜达过来,俯身捡起一把短斧掂了掂,随手砍断身边一颗竹子,刷刷几下削成了一把竹刀,“道门有很多蠢货,但大多数骄傲的蠢货,屠杀常人这种丢人的事还是不屑为之的。”
雨还在下,顺着瓦片屋檐汇成了水帘,忽左脸上的雨水越来越多,脸皮突然开始变形。他很悠闲的摇晃了下脖子,然后伸手从脸上揭下了一层薄薄的皮,一个清瘦的汉人面孔呈现在方岩面前。
忽左点了点头,笑道:“说的有道理,道门确实很多蠢货。可你是谁?”
“猎人。”方岩的表情很不正经,像是在开玩笑。
忽左摇了摇头,决定结束今夜的一切,他抬起右臂,透过雨幕遥指缓步上前方岩。
一道凄厉鸣啸,那抹青光在夜色春雨中化作一道闪电,破空而至!
手握竹刀的方岩动了,向忽左狂飙突进,他不是在跑,而是闪!一连串的虚影闪现中,那抹令人绝望的青光居然落空了。
忽左手掐剑诀,“咄”的一声大喝,那抹青光凌空炸开,爆作了九片极薄的碎片加速疾飞!
无中生有,一剑化九,他的御剑术和临阵反应足可登堂入室!带着划破空气的嗤嗤响声,九片飞剑从不同方位射向方岩,完全封锁了他全部的行动路线。
忽左作为被道门追杀多年的修行者,多年隐形匿踪托庇与突厥人羽翼之下,但他有一个原则,知道他身份者必死,无论是唐人还是突厥人!他出手狠辣,绝不容情:你若杀我,我便杀你!
他出手时全无禁忌,在他看来修炼道术者若不能随性而为,何必多年苦修?这世界向来是弱肉强食,修行者是凌驾凡人之上的存在,自然能决定凡人生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九抹剑光抵达方岩身前时,一片刀光乍起,虽是竹刀却在这院中亮起,将那些密剑光全部卷了进去!雨帘被身影撞的粉碎,紧握刀的手钢铁般坚定,斩!
刀光收敛,雨落如故。
竹刀破开喉管,斩断颈骨,不过只留下一道红色的痕迹,随后血水从那道极细微缝隙中涌出,然后喷溅而出。方岩把竹刀轻轻一甩,一串血滴落地。
忽左脸上一片难以置信的神色,他竭力想挤出一句话,但只是徒劳的张了张嘴,然后仰天而倒。
方岩单膝跪在他身边,低声道:“恃道法为祸人间者,皆斩之!”
陆青儿望着眼前的一切,脑子里一片空白。自己当做最后底牌的十余个飞斧手毫无还手之力被御剑者虐杀,御剑者又在一个照面被这年轻人斩了,可是这个年轻人用的似乎不是道术!武者能胜过修行者?这绝不可能!
博古也是一脸震骇的看着雨中的方岩,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方岩仍然半跪在忽左尸体旁边,不是是因为尊重,这种恃强凌弱的修行者根本不配成为战士。他只是在吞噬修行者死后弥撒的元初之气。之前他说自己是猎人并非戏言,他已经完全参悟掌握了吞噬元初之气的秘密,从他离开无色界天的那天起他已经是世间修道者的天敌,是吞噬一切道法的持剑者!
方岩扔掉手中竹刀,走到一处角落里扶起了叶念初。这个秀外慧中的姑娘面色苍白,嘴唇在轻轻颤抖,今天夜里发生的这一切完全超乎她的想象,生活清苦但平淡的她一时间无法接受眼前的一切。
方岩对着木然站在远处的陆青儿招了招手,这个心狠手辣不可一世的女人乖乖走了过来。方岩轻声问:“多少钱能帮叶姑娘赎身?”
陆青儿嘴唇无力的张合几下,终于嘶声道:“念初妹妹尚未入籍,算不得浮生轩的人,自然、自然不需赎身。”
方岩点了点头,“叶姑娘的工钱准备好了,过几日我来取。”
“工钱?”陆青儿蒙了,完全不明白方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眼前这个举手间格杀御剑者其实是个地地道道、如假包换的穷光蛋。
扔下石化在原地的陆青儿,方岩摇摇晃晃走进屋里,不多时拖死狗般的拖出一个人,正是秦典。这厮身上散发着一股骚臭味儿,原来早已吓得尿了。
方岩拽着秦典的头发拖到叶念初面前一扔,大声道:“叶姑娘,你看我是杀了他呢还是杀了他?”
叶念初摇了摇头,“方大哥,我知道你是想让我出口恶气。既然我已经看清他的为人,就饶了他吧。毕竟有多年情份,我是还不忍心看他受辱。”叶念初看着方岩,眼中全是泪水。
方岩长叹一声,不再多说什么,拽了叶念初扬长而去。至于秦典何去何从、陆青儿如何收场、博古等突厥人是死是活,这些问题他毫不关心,他只想领着叶家姐弟赶紧回大杂院,明天还得早起去西市卸货呢。
这时候浮生轩后院突然腾起了一阵火苗,在细雨中火势并不大,似乎不用救火也着不了多久。一个少年的声音响起,“着火了!快来救火啊!”
方岩刚刚培养起来的气势瞬间崩溃,在心里狠狠骂道:“叶云帆你这笨蛋,连放个火都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