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一千兵力硬撼五千突厥狼骑,在突厥人的地盘与一个可汗展开决战!没有人会做出这种疯狂的决定,突厥人更是意想不到。
方岩从头到尾参与了这个疯狂计划的制定,从以身为饵擒贺逻鹘为人质,到再到横断山峰关门打狗,作为一个军人,他为萧皇后深深折服。这个女人即温婉又冷酷,即理智又疯狂,她象一个红了眼的赌徒,又象一个心思缜密的猎人,她在带你打最过瘾的仗,也是笑着让你去送死。
韩世谔、王承恩等十余人受困之时,方岩毫不迟疑的接受了萧皇后交给他的任务。他能理解萧皇后的想法,战机稍纵即逝,此时绝不能有妇人之仁!作为战场指挥官,萧皇后只能命令重骑兵不分敌我的碾压过去,作为一个人,她也无法抛弃这些共患难多年的忠心臣子。这个任务只能交给最亲近的人,杨黛是她分别多年的女儿,而方岩也得到了这莫大的信赖,能有机会和杨黛同生共死,他甚至有着几分感激。
接受这个近乎送死的任务后,方岩变得冷静下来。他参与了整个战斗计划的制订,所以非常清楚眼前的战场进程:五千突厥轻骑被谷口五百死士消耗掉千骑,所余四千骑沿狭长的山谷鱼贯而入,山体崩塌虽然惊天动地,但只掩埋了数百人,对方兵力依然远远多于己方。现在最大的优势就是山崩把突厥人拦腰掐断,分割成一个葫芦形,已经入谷的两千轻骑兵失去了速度、陷入了混乱,而后面的增援部队被阻塞一时无法跟上。
韩世谔等十余骑孤军淹没在乱军之中,如怒海中的一叶孤舟,瞬间就会被吞没,必须趁乱救人!没有时间做布置了,也想不到什么救人妙计了,方岩杨黛跳上战马,紧随在冲锋的具装骑兵之后向战场冲去。
重骑兵的列阵冲击如同排山倒海,跟在队尾的方岩感受着马蹄踏碎大地的震颤,胸中似乎有团火焰在燃烧,只想不顾一切的杀戮。作为十年老兵的方岩尚且如此,第一次参与骑兵冲锋的杨黛已是迷醉在热血之中,只顾策马狂奔,方岩见状焦急的在她身边大喊:“减速!减速!跟在后面,看战旗!”
具装重骑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狠狠的砸入了敌军阵中,如同沸汤泼雪,势不可挡!经验丰富的大隋老兵如同精准的杀人机器,冷酷而高效的收割着一条条生命。借助千斤重骑飞奔中产生的巨大冲击力,骑兵们完全不必用力,只需把长矛紧紧夹在腋下,用手微微调节着矛尖的方向。森寒的钢铁矛锋几乎是毫无阻碍的破开突厥人的皮革轻甲,巨大的冲击力让敌人的躯体瞬间四分五裂,而硬木匝成的矛杆提供了优异的弹性,挑开敌人尸体后能由弯曲迅速变直,瞬间卸掉冲击力,然后准确的指向下一个目标。那些没有正撄锋芒的敌军更为凄惨,他们被高速奔驰的千斤重骑撞的骨断筋折,然后被混乱的人群马匹踏为肉泥。
突厥人惨叫着、拥挤着迎接死亡,此时他们手中短短的弯刀、粗苯的铁骨朵象玩具一样孱弱无力。绝望引发了疯狂和混乱,他们相互拥挤着、踩踏着,由此带来的伤亡丝毫不少于重骑兵的杀伤。
这是一片由山谷刚进入盆地的漏斗形宽阔地带,具装重骑在宽阔的漏斗顶部,有着足够的加速和列阵空间,而漏斗底部的突厥人进则无法展开队型,退则有山崩阻塞。在这片屠场中重骑兵的冲击力是无与伦比的。
重骑兵的冲击依赖速度,二马相错时往往只能发出一击。所以在阵列冲锋中,你的眼睛只须盯住前方,将眼前的敌人杀死,把后背完全交给袍泽兄弟。而突厥人却要面对一波波雷霆万钧的打击,那些避开前马矛锋的突厥人甚至来不及庆幸,就被随后跟上的骑兵杀死。
方岩和杨黛紧紧跟在重骑兵的末尾,两人必须注意身后及两侧的情况。两人手持的是刀剑这种短兵器,在乱军中的近身对砍本就极为凶险,还必须防备着不知何处射来的冷箭。
看着右侧接近的突厥人方岩挥刀疾扫,来人藏颈低头,就在二马交错而过的瞬间,方岩大吼一声,回手一刀抽在了对方背上。这是近身杀伤轻骑兵的最佳办法,只需要使用很小的力量就可以造成巨大的伤口,让对方在短时间内大量失血而死。
下个对手是满脸胡子的老兵,手中的铁骨朵挥舞的呜呜作响,却无半点准头,他双眼左顾右盼,分明只想着逃跑。这绝不是一个老兵该犯的错误,混战时必须全力以赴厮杀,怕死只能死得更快。方岩轻松的让过呼啸的铁骨朵,借助战马的惯性刀锋划出一道闪电般的弧形,削掉大胡子的半个脑袋。
杨黛的位置在队型内侧,没有直接交手,借着黄昏暗淡的光线,她发现韩世谔等人就在十数丈外!幸存的十几个老兵组成一个小圆阵,他们人人有伤、个个浴血,在突厥人如潮水般的进攻中苦苦支撑!幸亏突厥人是失去速度轻骑兵,战马笨重的在原地相互碰撞,反而形成了一个保护圈,把更多的突厥人挡在了外面。
作为有着丰富沙场经验的老将,韩世谔指挥着十余个老兵与附近的突厥人紧紧贴在了一起,挤成了一个死疙瘩,不给对方拉开距离的机会。王承恩挥出那惊天一剑后早已精疲力竭,他拼命榨干着自己所剩无几的内力,每每在刻不容缓之时出手,从突厥人的刀下一次次解救自己的袍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