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着谢阎王的性子才不会估计什么军中脸面,这种仗势欺人的东西他最爱收拾。可是谁叫你一时犹豫,让对面把人抢了过去?当下只得抱拳道:“右武卫兄弟军纪严明,冯将军处置果断,在下敢不从命?”谢阎王虽心中不忿,也只得讽刺几句作罢。
史老七和烽火等人偷偷擦了把汗,如果谢阎王不来,大伙今天恐怕凶多吉少。本着见好就收的心态,史老七拔刀割断俘虏身上的绳子,笑嘻嘻地让他们回去。街边看热闹的百姓皆指指点点,有胆大还高声起哄,那几个被打得浑身是血的亲兵们彼此搀扶着,跌跌撞撞地挪向本队。
冯天青有资历有官阶,姿态放的也很低,却见谢阎王还是语带讽刺打官腔,心里也是不爽,可谁叫自家理亏呢?冯天青脸色铁青的瞅着这帮残兵败将归队,连客套话都不想说了,拨马就走。
此时在场诸人都暗中松了口气,这事算是圆满收场了。说到底都是大唐男儿,为了些芝麻绿豆大的事拼命划不来,有这力气还不如去杀胡人。况且双方头领都已经松了口,谁还愿意再硬逞强?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叫道:“且慢!”
声音不大,所有人听来却觉得震惊异常。任谁都晓得息事宁人是眼前的最好结果,闹将下去对谁都没好处!
只见烽火慢慢走到冯天青马前,端端正正行了个军礼,沉声道:“冯将军,右武卫诸位兄弟。在下唤作游烽火,乃是个定北军卒。在下有三个老婆,四个孩子,都是杀突厥战死的兄弟托付我照料的孤儿寡母。我无甚本事,老婆孩子们跟了我连饭都吃不饱。”烽火眼光从人群中的老婆孩子脸上一一扫过,深吸一口气声音陡然提高,直如嘶吼一般:“饭吃不饱没事,却不能任人欺负!否则我如何对得起死去的兄弟!”
一个小女孩登登的跑到烽火身边,喊了声“爹爹”,三嫂和另两个妇人也领着孩子走到了烽火身边。烽火看着着右武卫众人道:“那位动手动脚的兄弟,劳驾你出来说声对不住,此事一笔勾销。”
整条街上鸦雀无声!
烽火这种人平日里沉默木讷,可一旦较了真儿是绝对不听劝的!方岩见此情形,心知这事是难以圆满收场了,当下向前几步站在了烽火身边,无论如何要与兄弟共进退!史老七他们几个也都毫不犹豫的站了出来,人死鸟朝天,天大的事兄弟们一起扛了便是!
他们这么一站,右武卫所有的亲兵们如同被人当面抽了个耳光,又羞又愧,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你兄弟的脸面有了,我右武卫的脸面何在?”低喝声中,一个骑马大汉自街口缓缓而来。
轰隆一声,连同四个玄甲骑士在内的所有右武卫军卒单膝跪地,齐声喊道:“恭迎大将军!”
右武卫大将军!方岩等人面面相觑,右武卫大将军怎么来定北了?这下事情真个闹大了!
那大汉一摆手,算是还了礼,转头对冯天青喝道:“今日调戏民女者,斩!”随后戟指烽火:“你老婆孩子吃了亏,我砍了人头赔你!如何?”
烽火脸涨的通红,他只是想争一口气,而不是想要人性命。可右武卫大将军要砍了人头赔他,这就算是出气了吗?烽火觉得不妥,可又说不出什么,讷讷的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那大将军也不管烽火何等反应,策马到了谢阎王对面,环视着那些抽刀搭箭的执法队,须发皆张吼道:“我便是王君廓,尔等要与我右武卫一战吗?”这人就是幽州都督、右武卫大将军王君廓!
执法队诸人面如死灰,手持着刀箭不知道是该收起来还是继续举着。
谢阎王看看呆在原地的烽火,又看看不知如何是好的手下,居然鼻孔朝天对王君廓冷哼一声,不紧不慢地道:“大唐军律令行禁止,不似那落草的贼寇。有人光天化日侮辱我军女眷,乱我军心。谢某依军律纠察不法事,职责所在,不得不问。此地乃定北军辖区,今日诸人应交我军法队处置!不知大将军以为如何?”
谢阎王此言一出,烽火眼神不再迷茫,军法队诸人也都不再战战兢兢,就连史老七等人也觉得谢阎王这幅死德性怎地如此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