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戊元被三哥骂得忒不舒服,可又不敢顶撞,便翻了下白眼走近龙甲元说:“大哥,四哥遭日本浪人伏击受了重伤。”兄弟几个听了,慌忙下马。龙甲元紧张的问,“他现在在哪?快,快领俺去看看。”龙戊元指着聚义堂说,“在偏厅,郎中看过了,说是要过上几天才…才知道能不能挺过来。”
龙甲元已顾不得听他细说,快步走向偏厅,龙乙元、龙丙元紧紧的跟着。众兄弟来到了四寨主的床旁,看着伤重不醒的四弟,既心疼又不安。龙甲元将脸贴近四弟鼻子,感受了一下他的鼻息后便直起身来示意大伙退出去。
兄弟们回到大堂,龙甲元、龙乙元、龙丙元强忍着蜂毒的疼痛,一个个铁青着脸听取七弟、八弟和九弟的汇报;龙小姐不时插话补充。听完汇报后,龙甲元愤然站起身来,咬牙切齿地发誓道:“不拿回宝图俺对不住四弟!”龙乙元轻轻捂着红肿的面颊,愤闷不平的说,“大哥,咱咋拿啊?那一伙人一下子就被三花堡逮去了四个!可咱才抓到一个,还不知道他知不知道藏宝图的下落?”龙戊元却得意地说,“嗤!这样算来,俺们只比他们少一个。跟你说吧,俺把那俩小子给逮回来了。就是昨晚糊弄过俺们那俩小子。”
“真的!太好了。”二寨主龙乙元顿时都立时忘了被马蜂蛰过的疼痛,龙甲元和龙丙元也是如此。可是龙甲元感到乏力难受,为了挥手说,“唉,俺累的很!天也晚了,都先去歇息吧。”说罢率先离去,二寨主、三寨主也哼哼唧唧的跟着离去,龙戊元在若有所思的跟在他们后面。龙小姐却是按耐不住的追着龙戊元问,“五叔,你…你抓到那俩人长啥样呀?”龙戊元指着那存放饲料的屋子说,“喏,就关在屋子,你自个去看吧。”
龙小姐欢喜的跑去,龙甲元大声喝道,“站住!跟俺回去。”他是怕女儿的坏了来日的审问。龙小姐应道,“不嘛!俺想去看看。”便又走去,龙甲元即刻怒道,“咋的!俺的话不管用了?回去!”龙戊元知道大哥阻止闺女的用意,忙拉回龙小姐,并小声地说,“你瞧,他都那模样了。你要不跟着回去,你娘见了还不吓坏啦?别任性,快回去吧。”龙小姐发现爹爹的脸比先肿得更可怕了,那模样比庙里的神煞还吓人。她乖乖的回到爹爹身旁,可心里总记挂着屋子里的俩人。龙小姐搂着爹爹的胳膊,父女俩慢慢的往家走去。
石头因听到龙甲元的呵斥声,忙又来到窗户下,跃起身摽住窗栏杆向外张望,恰这时龙小姐也盯着这看。二人四目相对,龙小姐做了个鬼脸和砍头的手势;石头啊呀一声,吓得松开窗护栏,重重的摔在地上,慌急慌了喊道:“完了完了!她她…她做了这么个手势。辞归哥哥,那丫头肯定是放不过俺俩了。”石头正念叨着,屋门咣当一声被人推开,一模样斜眉独眼,满脸横肉的壮老汉走了进来。
他右手提着一个饭篮子,右手拎着一坛酒,瓮声瓮气的说:“开饭啦。”石头见来人像个行刑的刀斧手,竟下意识的问,“你你…是给俺俩送饭的?”那人看了一眼神情紧张的石头,又看了眼靠在墙上的李辞归,毫无表情的应道,“唵,过来吃吧。这可是大寨主为你俩准备的。”
他将酒菜从饭篮子一一取出,摆在地板上说:“这是蘑菇炖小鸡,花生豆,一碟小菜;这是馒头,这是米饭。喔,还有一坛酒。”老汉弄罢,将手在围巾擦了擦,冲呆呆站着的石头努了努嘴,示意他过来吃,然后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转身出去了。老汉这模样是心痛了这顿饭,这可是他特意为大寨主准备的。石头揉着咕咕地作响肚子,盯着一地可口的酒菜,小声说道,“辞归哥哥,这饭菜好丰盛啊!还还…有备一壶酒呢。”说着凑近来取出饭篮子里的碗筷。
他码好两只碗,捧起酒坛,我找话题的一边倒着酒一边说:“辞…辞归哥哥,这这酒好香耶。”李辞归慢慢地挪过身子,心情沮丧且有气没力地说,“是啊,这就要上路了!来吧,咱俩爽快地吃完这顿再走。说啥做个饱死鬼也总比饿鬼强啊!倒满点。”
“啊!这…这是断头酒呀?”石头手一哆嗦,酒洒到了外面。他放下酒坛,吃惊的看着李辞归,喃喃地说道,“不不…不会吧?”可心里则想着刚才龙小姐的那个砍头手势。李辞归轻蔑的哼了一声,端起酒坛,哗啦啦的倒满酒碗,一副从容赴死的口气说,“来!吃饱了上路。老人说,饿鬼不易投胎。来,先干一碗壮胆酒。”石头却忽然情绪低落的摇着头说,“俺…俺没胃口!”石头的这个反应让李辞归有点意外,可他仍旧举着碗要请说,“来吧,干下这碗壮胆酒,下面的壮行酒喝得就轻松了。来,喝!”
石头说的缩着身子说:“俺…俺死了,俺俺爹娘咋办哪?俺还…还有媳妇和孩子呢!辞归哥哥,快想个办法逃出去吧。俺真不能死!”李辞归放下酒碗,颇显绝望的说,“你也看见了,这窗根本钻不出去。出去了没用,外面都是守卫。来吧,还是安心做个饱死鬼吧。”他径自一口把酒喝完,又拿一个馍递给石头说,“你不喝酒,那就吃个。吃饱了,咱俩便好一块上路。”
石头却忽然像是想开似的盘起腿说:“那!那俺还是喝酒吧。”他捧起酒坛,倒满碗,双手捧起送李辞归说,“辞归哥哥,俺还想通了!其实也没啥好怕的。能跟哥哥一起上路,也算是没白来一趟了!来,咱们喝。”李辞归见说,很是意外,他原想是要借此机吓他一番,也好让他长点见识。可只这么转眼,他竟又不管不顾了。李辞归好奇看着他问道,“咋的!你不担心爹娘和老婆孩子啦?”
石头暗然道:“都到这份上了,担心也没用。唉!说来都是俺不好,真不该舍不得那些马。辞归哥哥,你也是有爹娘和老婆孩子的人,可你没多怪俺半句。是俺害了你,俺对不住你。俺喝下这碗,当赔不是。”
石头眼睛湿润的端起酒碗,李辞归神情坚定地看着他说:“石头,你不必跟我赔不是,不过,咱俩一旦上了路,哪咱俩父母可就……,哎,不说这个了。我问你,救龙小姐的时候,你可有想过死在独食客的刀下?”
“这个啊——,没有!俺只想着救人。”
“好!仗义。”李辞归竖拇指,随即又问,“那你刚才咋会突然惦记起爹娘和老婆孩子呢?”石头直率地回应道,“辞归哥哥,这没法回答。救人那会,他不是没空想吗?可这会俺想不想,他总是往脑子里钻。那你是咋想的呀?”李辞归瞅他一眼说,“这个呀——,应该既是孝又是义,是忠孝仁义间的传递或者说是转换。也就是说,孝是儿女对父母应有的态度;这义,这仁,这忠嘛……,啊,当然是要看对谁喽?哎呀,还是喝酒吧。”石头端碗,附和道,“就是!都快上路的人了,还想这些干嘛?喝酒喝酒。”
俩人碰了一下,一口干完。石头捧起酒坛倒酒,李辞归却喃喃自语说,“都说‘朝闻道夕死足矣!’难不成我叔他们执着的跟着周先生就是因为明白了人生的真正道理?”
石头扯下一条鸡腿递给李辞归,又扯下一条往嘴里塞着说:“他们可是干大事的人哪!唉,可惜了,咱俩是没机会了。”李辞归不认可的说,“谁说没机会?”并提议道,“来,再干一个。”二人叮当碰了一下,双双喝干。
石头抹了把嘴,忽然建议道:“辞归哥哥!咱拜把子吧?上路后也好相互照应。”李辞归欣然应道,“嗯,我正有此意。”石头忙将酒斟满,又遗憾的说,“可惜了,没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