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坪前沿有十数汉子很是活跃,应该是羊须中年男人的同乡之类,操着同样浓郁的津卫郡口音,纷纷喊道:“那夸嘛呀?”
“嗒嗒嗒!”
羊须中年男人一边打着竹板,一边冲那十数同乡挤眉弄眼,口中朗朗而道:“夸一夸,咱们王朝的前都督、都督夏!”
“都督夏,夏都督,打遍天下对手无,哎!对手无!嗒嗒嗒,想当年,天门谷,夏都督一刀直斩出,十万氐羌人抢着哭,嗒嗒嗒……”
路小石听得清楚,不禁有些感概,原来这么多年过去,夏起在民间的声望仍然是如此之高……
既然想到夏起,他自然而然又想到了那丫头,思绪悠悠无定处,不免有些出神了。
恍惚间,他觉得身侧似乎有两道目光盯着自己很久了,于是定神一看,发现竟是杨尘和柳灰二人。
“你……你……”
杨尘豁着牙缺,指着路小石你了半天,就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而柳灰则把眼睛瞪得溜圆,一动不动地看着路小石,仿佛看见鬼一般。
路小石当然知道这是唐歌那出戏的后遗症,暗叹一声,笑道:“杨兄、柳兄,二位难道不认得小弟了?”
“你真是路……”
杨尘艰难地咽掉口水,道:“路兄,你没死?”
路小石不好意思把唐歌那出失败的戏再拎出来说道,想着得赶紧把话题转移了,笑道:“托两位的福,那次在唐河我只受了些伤,并没危及到性命。不过此事以后再与两位细说,现在倒是很想知道,两位怎么到了这里?而这些江湖人士齐聚地户谷,又是为了哪般?”
杨、柳二人本是洒脱,虽然仍是满腹疑问,但更高兴的却是路兄还活生生在站在眼前,当下果然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竟是欢愉地回答起来。
“路兄!”
柳灰颇有些自豪,道:“你可莫要小瞧咱们这群人,他们可个个都是王朝各郡有头有脸的江湖英雄,至于为什么相聚在此,那当然……”
杨尘欢愉难禁,直接没给柳灰卖关子的机会,抢而答道:“那当然为了讨伐北氐,收复失地啊!”
路小石略有诧异,道:“我王朝大军并未出征,江湖中人士便已知晓要北伐了?”
杨尘和柳灰互视一眼,又扑哧一笑,道:“路兄,这么久不见,原来你竟是在山中过日子?哈哈哈!北伐是何等大事,但凡是个王朝人,谁会不知道?”
柳灰含首而道:“是也是也,莫说江湖中的英雄好汉,便是那浆衣的婆子、讨饭的花子,都是人人皆知呐!”
那名校尉或许是听出路殿下话中的惊诧,赶紧上前解释道:“殿下,因几处神镇营防务需要,难免粮草筹集、兵马调动,动静不可谓不大,也就至于有些小道消息流传了开来,这个……纯属是小道消息!”
路小石恍然,便不再多问,转眼对眼前二人却有些不解,道:“杨兄、柳兄,你们可是神仙般的风流名士,难道也想亲自上战场?”
“这叫什么话?”
杨尘很是不屑,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我等虽是一介文士,可总能为那些江湖英雄做些后勤杂事,不致于让他们饿了肚子!路兄切记,并非只有拿刀拿枪的才叫杀敌。”
柳灰深以为然,指着石坪下黑压压的人头说道:“路兄仔细瞧瞧,此时虽未打仗,但各位英雄好汉却是精神抖擞、气势若虹,正是得益于我等文士的雕虫小技啊!”
路小石目光扫去,只见坪下那上千条江湖汉子,个个都伸长了脖子,全神贯注地盯着石坪,脸上红光直泛,果真是精神抖擞。
不经意间,他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些谈不上熟悉,但以前却是见过的面孔,比如唐歌上那位玉霄门弟子玉无双,以及车旦派、勾丘派几名弟子。
而目光收回时,他又在身前看到了几张熟面孔,竟是稽考中被他和许吾浪联手骗进陷阱的那几位考生,其中便有那位湖川郡神箭手。
恰值此时,那羊须中年男人突然将手中竹板打得铿锵有力、急如骤雨,嗒嗒一阵乱响后又猛然收声,干脆利落地鞠躬下坪,赢得一片炮仗般的叫好声。
路小石心头一动,突然想到闵高对眼前这拨人劝散劝退的法子有些保守,至少不如来个军事政治两手抓的法子高明,念头一起,忍不住兴奋喝彩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