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序而寂静的迎宾场,突然混乱起来。
那些窃窃的私语,那些本能的惊呼,那些没有实在意义但能清晰表明难以置信的各种象声词混在一起,让迎宾场变成了乱轰轰的养蜂场。
许三公子回来了。
一众宾客自然记得分明,先时离开迎宾场时,许三公子还是白衣胜雪,现在回到迎宾场,却竟是血染半衫。
显而易见,许三公子此去不久,经历却是十分的惨烈,付出的代价直接就是淋淋鲜血。
但真正让迎宾场混乱的还不是许三公子的伤,而是许三公子拎着一个人。
郡王殿下。
一众宾客莫不骇然,不仅是因为看到郡王殿下像死狗一样被许三公子拎着,而是因为他们确定郡王殿下竟是真的死了在看到郡王殿下滴下的鲜血时,他们也听到了许家侍卫报捷的声音。
许三公子射杀了凶手,老家主大仇得报。
混乱声中,杨尘和柳灰面面相觑,玉无双等人茫然无措,但更多的宾客则是暗生担心。
既为自己,也为许家。
主座席上除了兰子君悲怒交加飞掠而起,却被青衣夫人一手拂退外,其余人都相对平静而安静,至少看起来如此。
青衣夫人拂退兰子君后,与连城对视一眼,默默摇了摇头;杜薇双目陡睁,复杂难言;宋且德偷偷瞟了瞟杜薇身后的卓伟,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青颜则紧紧抓住了草儿的手臂,想着便是她向自己拔出飞鱼剑,也绝不会让她任意而为。
草儿没有任意而为,甚至什么都没为,只是看着路小石的眼神有些担心,而再看向许吾浪时,眼神又很快恢复了坚定。
许吾浪并没在迎宾场停留,也没有看任何人一眼,直接拎着路小石进了手足阁。
一众宾客窃语更甚,纷纷议论许三公子此举,定是急着将仇人的尸首献给许家主,以慰许家主在天之灵,果然孝心显著。
青衣夫人唤过管事支客吩咐下去,要尽一切条件照顾好每一位宾客,然后示意主座席上的诸人跟进手足阁。
草儿被青颜拉着最后进入,绕过屏风便看见路小石被平平放在地上,赶紧过去蹲在后者身侧,双手抱着膝,静静地看着后者胸前那个血窟窿。
阁中诸人或坐或立,都默不作声,就连先时悲泣的许夫人也默坐在许一手尸体左侧,脸上无悲无喜,让阁中气氛显得十分古怪。
卓伟扮着杜家侍卫,自然没有资格进来,宋且德纳闷之下只好望向杜薇,但后者回视的眼神同样纳闷。
沉默古怪的气氛持续了一柱香时间,许吾浪突然说道:“结束了。”
连城点点头,看向青衣夫人,道:“到现在都没任何动静,我看人家根本就没有来唐河,可惜咱们费力演的这出好戏了。”
宋且德和杜薇再互视一眼,更加纳闷。
草儿眼睛扑闪,望向许吾浪,道:“可以了?”
许吾浪道:“可以了。”
草儿小心翼翼掀起路小石胸前衣襟,确定伤口并不深,且已不再流血,方才摇着后者肩头,道:“可以了!”
路小石忽地睁开双眼,龇牙咧嘴地站了起来。
宋且德和杜薇啊的一声,瞪目看着路小石,脑中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忽又听得一声长叹,竟见死去多时的许一手也坐直了身子。
而除他二人之外,阁中诸人对这二人起死回生的天大怪事,竟没有任何人有异样反应,均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淡然模样。
许一手一边抹着嘴鼻尖的血渍,一边摇头道:“老夫从来没有想过,临老了还会来这么一出!这且不说,老夫都把这张老脸豁出去了,谁想到最后竟然还失算了。”
连城哈哈一笑,道:“不是你老许的错,只怪那人太精明。”
青衣夫人微微点头,道:“晋王殿下也料着会有这般结果,倒也不是真的失算,只是以后再想那人现身,却更难了。”
“等等!”
路小石看着青衣夫人等人,皱眉道:“三位前辈,你们可不可以照顾一下晚辈我的感受?你们想演戏我不管,但既然把我当作了戏中主角,那怎么说也该让我事先知道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