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遗旨!”
沉寂中,海富尖细的声音格外刺耳,格外地清晰,他突然抬起头来,神色凛然,大声道:“位传……二皇子郑坚!”
声音落下,场间更显寂静。
李梨亭有些不知所措,而目光和周雪之、陶不闻的目光进行了短暂相接后,便变得更加无措。
不说他们三位朝廷重臣,便是在场的两千龙羽军军卒都知道,眼前的局势很微妙,而面对微妙的局势,任何人都知道应该谨慎处理。
谁知海富竟在这个时候、就以这样的方式,把原来微妙的局势明摆出来,变成极有可能演变为两虎相伤的对峙。
更重要的是,他们同样知道,海富的这种方式并不高明,换句话说则是他所说的遗旨实在有太多的疑点。
至少李梨亭就怀疑,陛下先时便无法再说话,连晋王的问题都没有回答,又是何时留下的遗旨?
在这样的遗旨面前,作为受益人的二皇子自然瞩目,并且因为先前那一拳头完全颠覆了他在所有人心中的形象,所以更有理由瞩目。
但最瞩目的还是晋王殿下。
在微妙中他还有登极为新皇的可能,明摆出来后便等于把这种可能强行变成了不可能。
换作任何事,换作任何人,处在晋王殿下的角度都不会心甘情愿,何况晋王殿下本来就不是任何人,涉及到的事情也不是任何的事。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郑雄。
沉默了极短的一瞬,郑雄咬牙起身,示意路小石不用扶他,然后细心整理衣衫,最后向着郑坚跪了下去。
“臣郑雄,参见陛下!”
郑雄的声音在风雪里响起,平静而有力。
李梨亭怔了怔,突然也跪下,干脆而利落。
周雪之、陶不闻紧随其后,毫不含糊。
三人既跪,那两千龙羽军军卒也便齐扑扑跪下,积雪被膝盖挤压得吱吱作响,像是四下里藏着不少宫中乐师,各抱管弦在偷弹窃奏。
路小石没有跪,只是蹲下身来,接过草儿怀中的老张,不知想到什么,显得有些出神。
郑坚环视一圈,双手没有像以往那样不停地向上扬,而是负在身后,平静道:“都请平身。”又侧头来看着李梨亭,道:“李尚书,你们都散了吧,我还有些话要和二叔说。”
李梨亭等人赶紧跪退。
片刻后,风雪中便只有废墟,废墟中只有数人。
“二叔。”
郑坚走到郑雄身前,柔声道:“现在怎么办?”
“等等!”
草儿盯着郑坚,又指着被一截断梁压着脚的贾东风,道:“他怎么办?”
郑坚露出朴实的微笑,道:“你想怎么办?”
草儿迟疑道:“我说了能算?”
二皇子道:“有理走遍天下,如果你有理,那当然是你说了算。”
草儿看了看路小石,眼神十分坚定,道:“他是我仇人。”
郑坚点头道:“这理由充分。”
草儿道:“我要杀了他。”
郑坚道:“你杀吧。”
草儿道:“真的?”
郑坚道:“真的。”
草儿不再犹豫,走到早已昏迷的贾东风身前,拔出飞鱼剑,稳稳地刺进后者胸口,然后看着郑坚,认真道:“你是好人。”
郑坚微微一笑,转头对郑雄说道:“二叔,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