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帐是蒙古包式的圆形的帐篷,地面铺着油布和毛毡,帐篷门朝下方开着,进门往里三分之二的位置扯了一道帷幄,帷幄前摆放着行军桌和椅子。这张木制的行军桌长一米五左右,宽约50厘米,桌帷和桌腿都嵌着雕花纹饰,四条桌腿可折叠,折叠后的行军桌就是一张小巧精致的炕桌,而支起的行军桌则变成简约大气的书案。这桌子折叠时收腿是有顺序的,一条桌腿比另一条稍细,细的一条要先收进去,粗的那条后收起,这样后者便能紧紧卡住桌底的边缘,即使是颠簸与晃动,桌腿都不会滑落。古代匠人在落后的材料条件和加工条件下的这些精巧设计实在是令杨铭这个现代人暗自感叹。
这行军桌后面的帅椅便是杨铭的位子,主帅召集属将议事的时候,便是端坐于此,而属将们则在桌前分列左右两排,听候命令。行军桌的两侧摆放了杌子,是供中军赞画们在桌上记录书写时坐的,徐伯成刚才所写的塘报便是坐在侧面的杌子上写的,一般来讲,除非确有必要,赞画们不会坐到桌后的帅椅上工作,这是礼数。
挥退了中军帐里的左右人等,杨铭上前握住韵秋的手,感觉她的手冰凉凉的。韵秋的脸被寒风吹得红扑扑的,似乎有一些冻伤的征兆,身上的棉甲被雨雪渗湿了,棉甲里层衬着的铁片和外面固定铁片的铜钉就像cpu的散热鳍片一样,配合着渗入棉布的水份大量发散着人体的温热量,使得韵秋的身子忍不住有些微微发抖。
“韵秋,你怎么来了?”杨铭将韵秋冰凉的手插到自己的腋下暖着,又抬起双手捧住她的脸,用自己手心的温度去温暖韵秋冰冷的面部,却还嫌不够,他拉开自己身上穿的ocp复合迷彩极寒保暖棉服领口处的拉链,搂着韵秋的头发,将她的脸贴到自己的脖子窝里。
捂了一会儿,韵秋的脸庞渐渐有些温暖了,她抬起头看着杨铭,目光中带着感激,一双丹凤眼里亮晶晶的。
“杨铭,你不在家,我一个人在那里不安心。”
“怎么了?韵秋,是府里的人对你不好么?”杨铭关切地问。
韵秋默然地摇了摇头,“杨铭,我想你。”
杨铭看着韵秋,不禁心头一暖。他相信韵秋说的是真话,韵秋今年已经二十七岁了,比自己还大四岁,别说是在普遍早婚的明代,就算放在后世,也算大龄剩女了。这样的女人,别看外表冷淡,心底的那把火一旦点燃,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昨夜的一夜缠绵,处女之身给了自己,今天却就要分开,心里的牵挂思念肯定是难免的。只是她对自己居然这么一往情深,却有些出乎杨铭的预期之外。其实这也不奇怪,穿越之前杨铭所处的时代,男女都早已是自我解放了,不存在什么从一而终的观念,而在明代社会,女子以夫为天的观念才是普遍的社会意识,韵秋既然对自己以身相许,她心中燃起的热情就不可能再给别的男人。
“韵秋,我也想你。”杨铭搂着韵秋说:“跟你说过的,你在家好好休养身子,等我回来就好了。”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韵秋眼里晶莹的泪珠滴了下来,说出了早上杨铭起床时没能念完的诗句,“杨铭,就算要死,我跟你死在一起!”
“我们不会有事的。”杨铭安慰着韵秋,低头吻住了她的嘴唇。韵秋鼻子里哼了一声,双手搂住了杨铭的头,嘴唇贴得紧紧的缠吻了起来。
杨铭搂住韵秋的腰身,及手之处,感觉棉甲一阵湿冷。“韵秋,快进来换衣服。”杨铭分开缠吻,将韵秋拉到行军桌后的帷幄里。
帷幄里面的空间是杨铭睡觉、休息的地方,搭着一张可拆卸的木床,床上铺着厚厚的被褥,床头边的木架子上搁着anprc-155双信道单兵背负式电台、hk416步枪、249机枪和弹链箱,地上搁着252式迫击炮和几发炮弹,这些装备都是超越时代的利器,行军时由亲军背着随侍左右,扎营时便放置在自己身边,确保没有任何闪失。
杨铭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巨大的黑色pvc塑料袋,将塑料袋上面的u形拉链拉开,掀起搭子,里面装着备用的衣服、头盔、防弹衣、靴子、睡袋、战斗口粮和一些其他的装备,各种东西将塑料袋塞得满满的。这塑料袋其实就是美军制式的裹尸袋,长22米,宽80厘米,袋身有六个提带,承重260公斤,防水、防渗,坚固耏用。这东西放到明代也是一件宝物,用它装粮食、肉类、火药、衣服、铠甲、银两、文书等等物事,比麻袋什么的强多了,甚至在紧急情况下还可以盛水,或者剪开来作为雨披。这玩意驻阿富汗美军配备了很多,但实际耗用的很少,穿越到明代就成了领先于时代的载具了。
杨铭从塑料袋中取出秋衣秋裤、羊毛袜子和一套美军sl7防寒服,“韵秋,快把棉甲脱了,换这个!”
韵秋感激地点点头,她和杨铭已有夫妻之实,也不用回避什么,当下就脱了脚上的马靴,站在铺满地面的毛毡上将身上穿的棉甲棉裤都脱了。衣服褪去,挺拨高耸的双峰、平坦结实的腹肌、修长洁莹的齐齐呈现在杨铭眼前,让他感到体内一阵莫名的燥热瞬间升腾起来。
杨铭一个箭步上前,将韵秋光着的身子横抱起来放到床上,三下五除二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往地上一扔,翻身钻进被窝里,搂着韵秋疯狂地亲吻着。
一阵暴风骤雨般的激情过后,韵秋紧紧咬着嘴唇控制自己不要叫喊出声音,她是做情报工作的,对军营的各种情况都了解,军营帐篷里发出女人的呻吟叫喊之声,也是诱发士兵炸营的因素之一,不可大意。
杨铭的额头渗满了汗珠,趴在韵秋怀里粗喘了好一阵,才翻身下床,拿毛巾擦了汗,穿上了衣服。
韵秋也下了床,穿上杨铭给她的秋衣秋裤,外面套上防寒服,这防寒衣裤一穿上身,韵秋不禁咦了一声。
“这衣裤好暖和,却又如此轻薄,真是奇怪……”
防寒服的面料是epic材质,具有独特的囊状结构纤维,防水防风透气,结实耐久,里面填充物是prialoft羽绒,透气,速干,防水,重量轻,具有极佳的保温效率。杨铭的衣服尺码穿到韵秋身上,虽说大了点,但明代人着衣普遍宽松,并无违和之感。
“来,韵秋,把靴子也换了吧。”杨铭又拿出一双极地防寒靴递给韵秋。韵秋是辽东人,原本就是天足,穿上加厚的羊毛袜子,就算防寒靴的尺码稍大也勉强能穿了。
说到天足,其实明代妇女裹脚并不普遍,当时盛行裹脚的主要是扬州一带的声色女子,后来这种骄奢之风向达官贵人家蔓延,但也远未到普及的程度。而且明朝皇室不裹脚,宫女入宫如果裹了脚的都要放足,皇后、嫔妃都不裹脚。即以杨铭将军府里的女子为例,裹脚的也只是少数。像许莹、小枙、妤黛、越音这些个跟杨铭相好过的女子都是没有裹脚的。
妇女缠足之风实际上是在明末才开始流行,清军入关后,采取了旨在改变汉族风俗的“剃发易服”政策,同时禁止缠足,“剃发易服”政策得到坚决执行,可是禁止缠足却最后不了了之,缠足被认为是“剃发易服”政策的“女保男不保”例外而被汉族士大夫发扬光大,最终在清朝全面普及。
韵秋穿好了防寒服,杨铭又取出一件防弹衣给她披上,戴上凯夫拉头盔,好一个婷婷玉立,英姿飒爽。眼前韵秋的这身装扮,让杨铭不禁想起上个世界所在部队里的那个冷傲的中尉女军官,那可是他想吃没吃到的对象,可是说实在的,论起长相来还远不如韵秋。杨铭看得心中欢喜,忍不住又搂住韵秋一阵亲吻。
帐篷门外传来报告之声,是亲兵送晚餐来了。杨铭牵了韵秋的手从帷幄里出来,坐到外面的行军桌旁,杨铭坐正位,韵秋坐在桌子一侧。两个亲兵端着一大盘菜肉包子和一罐肉汤进来,将食物搁在桌上,留下餐具便退下了。
“来,韵秋,快吃饭吧。”杨铭拿起一个菜肉包子递给韵秋。韵秋伸手接过,那包子热气腾腾的,显是刚出笼就送上来的。她拿到嘴边咬了一口,薄薄的面皮绽开了,里面的菜肉馅渗出黄亮的油汁从嘴角淌出来,散发出诱人的食物香味。
“你的军队伙食不错!”韵秋忍不住赞叹了一句,又问到:“这是专为你做的吧?”
“不是,全军上下吃的都一样。包括那些随军的民伕,也是一样的伙食。”杨铭认真地说。
打仗,打的就是后勤。一顿营养美味、热气腾腾的饭菜对士气的影响是巨大的,在吃饭的事情上杨铭不会小气。而且,按他的规矩,行军打仗吃饭是免费的,食物不限量,军士们可以放开肚皮吃饱吃好为止。
“这样的伙食,比八旗军吃的都好。”韵秋幽幽地说。
明朝后期朝廷财政困难,军队欠饷欠粮,士兵们吃不饱肚子,甚至有卖妻卖儿的。而后金则是军国体制,就算平民饥饿殆尽,也要保证士兵吃饭,但伙食条件也不可能很高。史载,多尔衮率清军入关,和李自成军在一片石大战,在这关乎国运的重大战役之前,清军吃的一顿好饭也只不过是菜肉包子而已。
“以后还会更好的。”杨铭感叹着说道。他不禁又想起了自己在上个世界部队里的伙食,那可是顿顿牛排,至于什么鸡鸭鱼肉、海鲜甜点、水果沙拉都是应有尽有,牛奶咖啡可乐果汁各种饮料就有二三十种,食物吃不完扔的都比这个时代的一般有钱人家吃的好。
吃过了菜肉包子,两人一起取了瓦罐里的马肉汤来喝。这马肉汤里加了胡椒和辣椒,味道鲜美,冬天喝了可以暖身驱寒。马肉的味道和牛肉类似,在上个世界的市场里就经常有以马肉冒充牛肉的商业欺诈手段。这些马肉都是出征前刚宰杀的伤马,时下天气寒冷,也不用考虑生肉防腐保鲜的问题,零下十几度的温度,基本和冰箱的冷冻室差不多了。
两人一起吃过了饭,杨铭原本打算晚上出去巡营的,但现在韵秋来了,一刻值千金,这巡营的活就算了。他拿起对讲机打开,里面几个军官正忙碌地通着话,杨铭找个空子插了进去,按下送话键问道:“丁总爷,营地的情况如何?”
“报告将军,一切正常。”丁有三铿锵有力的声音回答着。
“那就好,大家都早点休息,明早按时拨营赶路。”杨铭对丁有三吩咐了一句,现在用的是公共频道,他的命令所有人都能听到。如果有机密军情,杨铭会让对方切换到其他的频道讲话。anprc-154单兵手持式电台是有加密机制的,密码可以由具有权限的电台空中下发,如果没有密码,就算你切换到同样的频道也听不到声音。
“何营长,注意营地的夜间警戒。”杨铭没忘了给一营营长何茂才也叮嘱一句。
“请将军放心,暸望台、岗哨、内外的流动哨都已到位,又有将军的各种法器加持,可保万无一失!”这次出兵的主体力量就是顺义军的第一营,但因为丁有三的下沉一级指挥,这一营营长便只是具体负责某些事务分工了,营地的安全便是他的分工之一。
“很好!大家辛苦了!”杨铭勉励了一句,又命令道:“各连的法器装备统一换备用电池,晚上将换下的电池拿到中军帐里来充电。”
中军帐的一侧立着一排木架,两部太阳能电板的蓄电收了进来,连接着一排充电器,供全军的电子设备充电之用。军用电子设备的电量都比较大,待机时间很长,而且电量消耗也跟使用频繁程度相关,其实也不一定要每天都充电。但是出于谨慎起见,杨铭仍然要求各连按时充电,确保万无一失。
韵秋在一旁惊讶地听着对讲机里传来的各种声音,看着杨铭在对讲机里指挥若定,一双丹凤眼瞪得大大的。她现在有点相信杨铭能打胜仗了,别的不说,单这对讲机通讯一项,从军事指挥的角度来讲,就能将军队的作战效能提高几倍。
“我还有很多法器,是你以前的情报所不知道的。”杨铭感觉到了韵秋的诧异,微笑地对她说。
按照杨铭的命令,各连的人员陆续将换下的电池拿到中军帐,有些还是军官亲自送来的,这其中就有第四连连长谢庆元。
谢庆元提着一个木匣来到中军帐前,却见帐门两旁站着负责警卫的手持长柄眉尖刀的中军连军士,那中军连副连长段思德背着手左右晃荡着。
“谢兄亲自来充电啊。”段思德笑着打了个招呼,手指了指地上的一个托盘,“先放这儿吧,等会收齐了一起送进去。”
段思德的副连长职务跟谢庆元的正职连长其实是差了半级,但仗着自己是中军连的,便跟谢庆元平起平坐地称呼了。
谢庆元点了点头,看了看帐篷檐下地面放着的托盘,眉头不禁一皱。只见这木托盘里横七竖八地放着一堆电池,空中仍下着细细的雨雪,有几块电池上面还沾着飘过来的雨滴。
谢庆元用身体护着雨雪,将手里提着的木匣托起来打开,匣子里衬着绒布,里面整齐地装着对讲机、应急灯和喊话器的电池,为防止磕碰,空隙里还塞着几团软布。他将电池取出来,蹲下身子仔细地把电池摆放到托盘的里侧。谢庆元是弓手出身,而弓是一种比较娇贵的兵器,平日里需要经常擦拭保养,防水防潮防蛀什么的,这样才能维持性能,是以他养成了爱惜装备的习惯,杨铭发给连队的对讲机等装备对他来讲更是珍若天物,自然也是格外爱惜了。
那段思段看到谢庆元这样小心翼翼的动作,心中不禁一动,暗道一声庆幸,立马脸上堆起笑对谢庆元说道:“谢连长,帮兄弟一个忙……”
谢庆元抬头不解地看着段思德,那段思德却上前一步亲热地拍着他的胳膊继续说道:“兄弟这边仓促之间没准备好盛放电池的器具,谢兄这匣子不错,能否借兄弟一用?等回去了兄弟一定还谢兄一个更好的!”
谢庆元略一迟疑,便点头应允了,将匣子递给段思德。段思德接过匣子,赶紧蹲下和谢庆元一起将地上托盘里的电池一一收捡到匣子里,那几块沾了雨滴的电池也用袖子擦拭干净了。
陆续收齐了各连送来的电池,段思德双手捧着木匣子,在门口喊一声报告,掀开帘门进了中军帐。
夜色已经降临了,中军帐里亮起了应急灯的白光,上首的行军桌旁,杨铭正和韵秋说着话。段思段恭谨地走上前,目光却一下子落到了韵秋的脸上。韵秋虽然穿着和杨铭款式类似的军服,但凹凸有致的身材和艳丽至极的面容,还是让段思德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女子身份。
这段思德也是个好色之徒,上次除夕联欢会冲上t台摸舞女的人中就有他,此时却是在杨铭面前,他又岂敢稍有表露,赶紧收回目光,向杨铭行了礼,便自个儿走到木架旁,将匣子搁到木架上打开,小心翼翼地取出电池装到充电器里。
杨铭看到段思德使用的木匣和小心翼翼的动作,心中不禁大感满意,对这位中军连副连长的印象又增添了几分好感。
事务都处理完了,杨铭心里又梳理了一遍,便提了应急灯搂着韵秋一起进到后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