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风回来已有段不短的时间,冷漠者有之,不屑者有之,鄙夷者有之,关心热络者亦有之。这一切本不被他看在眼内,现在,更显得无足轻重。
待在暗无天日的矿上时,他就已经明白,所谓的舆论和别人的眼光,永远是随着你自身的改变而改变,没有气节,没有自尊。人们总为他们多变的心找着各种各样冠冕堂皇的理由,其实,人心才是最肮脏,龌龊,并且随时可以将之出卖甚或抛弃的。只有掩盖住它的丑恶,那么人,便是美丽的。
成风也同样如此,很少人能真正敢于面对自己的内心,包括他。连自己都管不了,哪还有时间注意别人?至少成风不想活得那么累。
从研究院回来,他陷入了一种怪圈之中。
除了练功,他的脑海总是一片空白,有时充斥着班吉明的事,却再也见不到时常出现在他脑海里的一袭白衣,然后,渐渐地,连家人的影子都变得模糊而黯淡。
贱象似乎也知道这时不该来烦他,很识趣地待在了火辣椒那里,半夜的时候会忽然回来,瞪着一双溜圆的眼珠意味不明地望着他,却再没有像往常般呱噪个不停。
南宫烈比平日里待他更热情了,最近还时不时地到他寝室来找他,叫他一起吃饭。以前,仿佛总是杜比在做这件事,怎么近来好像没有再叫他吃饭了。
晃荡在耀星的四人帮,怎么慢慢地变成了三人行,杜比去了哪里?
成风的心,空落落的,好像被人生生挖了去,他不知道自己出了什么毛病,只觉得身边的人,影子没有如往日般清晰可见了。但,他没在意,压根就没有。
杜比呢?
他回到了当初的样子,和一些同样品行不端的猪朋狗友混在一起,整天不是窝在寝室里看A片,便是满怀恶意地盯着路上匆匆而过的美女们的胸,臀,然后做着校园混混怎么也干不腻的事,猜底裤的颜色。无聊,空泛,惬意。
耀星很大,耀星也很小。
不经意间,这伙人和那伙人在校园的绿荫大道上撞见了,那是再正常也不过的事。于是乎,杜比也常碰到成风一行人。
杜比会轻轻地瞟成风一眼,成风或是在发呆,或是在走神,或是根本没看到他。杜比会赔着小心地向南宫烈打招呼,也会恭敬地向阿虎问好。
学生会长礼贤下士,即使在确认成风是废物之后也没有弃之如敝屣,为他赢得了很好的声誉,水涨船高之下,连他身边的阿虎也跟着成了众人尊敬的对象。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可能,鸡犬并没有那样的意思,但,谁在乎?
每每做作地招呼一番,目送三人离去,杜比依旧继续恢复到几分钟前的嬉笑怒骂中去,他的贱,带给了身边人很多乐趣。他们为杜比的明智赞叹不已,与其为了面子而像个跟班一样留在废物身边,不如急流勇退,做个潇洒的自由人。不是每个人都有学生会长一样的背景和气魄,没有人会不理解杜比。
杜比会很贱地大笑,只不过,笑声背后,有人真的能理解吗?
日子,没心没肺地过去了,又到除旧迎新时。
耀星也有寒假,只是前方战事紧张,日子比往日里缩短了许多,离家远的基本都选择留在学校。面对帝都的繁华,很多耐不住寂寞的人三五结伴游玩览胜。战火再怎么烧,也烧不到这块乐土来,帝都的新年,依旧热闹非凡,疯魔乱舞。
光怪陆离的世界里,人只有短短一辈子,何必执着,不如好好享受外面的五光十色,也许,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也未可知。
成风穿着单薄的衣衫,站在飘雪的街头,眼神迷离地看着这座富丽堂皇,夜如白昼的城市,忽然间为自己身处其中而感到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