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许省长和章书记轻言细语之际,陈主任偶尔还会插一两句嘴,这个情况马上就被两位领导发现了。
章尧东心里微微有一点不痛快,心说正厅和副省说话,你个副处乱插什么嘴,真是没大没小,不过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小陈从来就是这样,这厮的胆子大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算了,我不跟他一般计较。
许绍辉心里想的却是别的,看着陈太忠的表现,他就想起了身边自家的乖宝宝,心里有点微微的感叹,这温室里出来的孩子,果然不比小陈这种野地里摔打出来的,章法是有了,却是少了一点年轻人该有的锐气。
怪不得人家陈太忠能这么快搭上蒙艺呢,纯良就算有类似的机会,怕是也没有这样的气魄,中规中矩的行为是混官场必备的素质,然而在某些时候,棱角分明更易投领导的所好。
这顿也没吃多长时间,大概五十分钟就散场了,章尧东走进停车场,犹豫一下之后,冲陈太忠扬一扬手,“放你的假,自由活动去吧,呵呵。”
我还能活动什么?时间不长就连着喝两顿了,陈太忠嘀咕一句,摸出手机赶紧给韩忠拨号,却得知前一桌酒在他离开十五分钟后就散了——都是冲着陈主任来的人,主客都不在了,大家维持一段时间,算是维护了彼此的面子就散掉了。
还不到九点,该去哪儿活动一下呢?他想联系一下王启斌,琢磨一下还是算了,虽然自己帮过王部长的大忙,但是人家的岁数在那里摆着,这么晚联系的话,未免有点不够尊重——不够尊重也不要紧,但同时也是不够稳重的表现不是?
这个工夫,还真是找什么人都不太合适了,陈太忠琢磨半天,觉得自己能找的也就是那帕里了,想了想还是算了吧,万一那处长又要借机在小别墅招待自己,岂不是又得说到汤丽萍什么的?
他正犹豫呢,听到身后一阵喇叭响,却是他的车挡了别人的车道,人家按喇叭催呢,一时间就有点火起。
按说他挡了别人的道,人家催他快点开,这根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他不该生气才对,不过按喇叭的这位做得实在有点过分,手按下去就不带抬起来的,对任何人来说,长鸣的喇叭都是特别无礼的。
陈太忠回过神来,挂档加油送离合就要开动了,谁想后面的喇叭居然还是响个不停,一时间禁不住大怒,摇下车窗户探头怒吼一声,“毛病,赶着奔丧呢?”
后面的车也是一辆时代超人,开车的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她正一脸不耐烦地看着前面,听到陈太忠骂人,也是大怒,探头大骂,“你说什么?有娘生没娘养的杂碎!”
辱及父母,这话就实在太恶毒了,陈太忠听得火起,一拧钥匙熄了火,推开车门就走了下来,两步来到对方车前,就要探手去拽车门,谁想车后门打开,一个年轻男人推门下来,隔着车门,抬手就是一记耳光扇了过来,“小子你骂谁呢?”
陈太忠哪里肯让他打中?膝盖一抬重重地踹向车门,那车门登时弹了回去,将那男人挤在了中间,疼得那男人“嗷”地大喊一声,凄厉异常。
这个时候,副驾驶上的女人也走了下来,怒气冲冲地大喊一声,“住手,你是什么人?怎么这么野蛮?”
“真是找死,”陈太忠哼一声,他对自己出脚的力道心知肚明,这男人吃这么一夹,胸骨和腿骨未必会骨折,但也绝对好受不了,心说既然已经占了便宜,那就算了,于是转身向自己的车走去。
谁想他走了没两步,身后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声,是几个人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转头一看,得,是后面的金杯面包车上跳下三四个汉子来,嘴里还大叫着,“混蛋,你给我站住!”“小子你找死!”
那开车的女司机见人多了,也开门下车,直着嗓子喊,“抓住这王八蛋,往死里打,打死了我负责!”
找死!陈太忠这次是真的恼了,两步蹿过去,左右开弓两拳击飞了两个汉子,那女孩儿一看势头不对,猫腰就想向车里钻,陈太忠哪里容得她跑?劈手揪住她的衣领就将人拽了出来,兜着脖领子一转,抬手就是两个耳光。
一边又有人扑过来,被陈太忠两脚踢开,身前那女孩却是反应了过来,双手胡乱地抓向他的面孔,脚也胡乱地踢着,嘴里咬牙切齿地怒骂,“王八蛋,敢打我?你死定了!”
靠,你这吓唬谁啊?陈太忠心里冷哼,两会之前大家都夹着尾巴做人呢,你仗着谁的势敢如此口出狂言?说不得抬手又是重重地两个耳光,“我让你嘴贱!”
“住手,警察!”身后传来一声厉喝,“把手放在头顶,否则我会开枪的!”
你开枪好了,陈太忠心里冷冷一哼,手冲着那女孩的肚子上又是重重地一拳,“敢骂我家长?真是活腻歪了!”
做为常同警察打交道的瘟神,他非常清楚这开枪的程序,打人之前你得先向天鸣枪,你还没开第一枪,我又何必怕你第二枪?
当然,眼前这女人要是有大身份的,警察敢冲着他直接开枪的话,他也不怕,别说用上仙力了,哪怕不用仙力,一般的六四小砸炮枪也对他构不成危害,反倒是能坐实对方的某些罪名,从而更好把自己打扮成无辜者。
反正,他是不管不顾地给了对方一拳,打了再说,那女人吃了他这一拳,登时就翻江倒海地吐了起来,他本来有心上前再来两脚,却是有点踌躇——脏了皮鞋怎么办?
就在这时,又有人大喊一声,“陈主任,误会,是误会!”他抬头一看,却发现段天涯从另一辆大巴车上下来,拼命地跑了过来,“大家住手,住手!”
“误会?哼,”陈太忠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看那个要开枪的警察,猛然间对方虽然穿着便衣,却居然是熟人——没错,真是警察,一级警监杨明。
“杨局长?”他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不在那啥地方当局长,大正月地……跑到素波来开枪?”
他跟杨明在北京见过几面,不过大家基本上没啥交情可言,他甚至连此人是哪个省哪个市的局长都不清楚,唯一记得的,就是此人好像要找娱乐圈的人,好让领导的女儿把她写的书拍成电影。
杨局长刚扳开手中六四的保险,听到段天涯的喊声就是一愣,接着听到有人叫出了自己的职务,讶然地看向对方,眉头一皱,犹豫一下发问了,“科委的陈主任?”
对这个年轻的副主任,杨明记得要清楚一点,最起码,他费心巴结的南宫毛毛就对陈太忠很客气,当然,杨局长自问,自己若不是有事求到南宫毛毛,大也可以对这种高级帮闲不假辞色,然而陈主任在京城的路子很广,这个他却是必须承认的。
“这女人什么人啊?真是少家教,”陈太忠哼一声,心说这不会就是那个什么领导的女儿吧?可是,他们大正月地跑到天南来做什么?
“杨叔叔,把他铐起来,”女人终于直起了身子,身上已经是左一片右一片吐得狼籍不堪了,呕吐物里还带着浓浓的酒气。
“小芸,我没带手铐,”杨局长苦着脸解释一句,转头看向陈太忠,一脸的冰霜,“我说陈主任,你老大不小的人了,跟一个小女孩叫什么真啊?”
咦,翻脸不认人吗?陈太忠愣一下,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的微笑,“呵呵,那行,我不跟小女孩叫真,跟你叫真好了……杨局长,请问你手里的持枪证,是警察部颁发的吗?”
做为地级市的警察局长,有配枪很正常,但是这持枪证是有讲究的,警务人员用枪,颁发枪证的单位是省警察厅或者警察部,其中省厅颁发的,最多也只限本省使用,杨明将配枪带到了天南,这算非法持枪。
杨明当然知道对方话里的所指,但是他真没胆子回一句说“就是警察部颁发的”,只能悻悻地将枪向口袋一装,冷冷地反问一句,“你们科委的,有资格管警察吗?”
“那我找个有资格的来管你,”陈太忠冷哼一声,摸出手机就去翻通讯录,姓杨的你真的是给脸不要啊。
“陈主任,陈主任,消消气儿消消气儿,”段天涯赶紧双手合十连连作揖,又侧头看一眼杨明,“杨局给个面子,咱们慢慢说……好不好?”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