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陈太忠这么问,钟韵秋迟疑一下,缓缓摇摇头,又看一眼张梅,犹豫一下方始解释,“后来他听说了宁局长……嗯,反正也没什么了,现在倒是挺好的,不过,我倒不是为了这个找你。”
她反对这个计划,固然是跟李家有旧怨,但是最主要还是觉得,这桩投资有问题,不单是杨晓阳和侯健的思路有问题,向阳镇的反应也有问题。
曲阳黄作为一个泛地方性的品牌统称,其价值别人或许会低估,曲阳区却不会低估,向阳镇更没有道理低估。
镇上想整合这个品牌,不止一次两次了,只不过镇里财力有限,零散势力又多,甚至其他乡镇也有不少生产的村子,而不成气候的曲阳黄,短期内带不来大效益,是的,整合难度有点高。
但是李跃华书记绝对不会允许别人来整合这套资源的,道理很简单,向阳镇资源有限,除了曲阳黄就没什么可开发的地方。
镇里眼下的红火,相当一部分是曲阳黄的经济效益带起来的,有收酒的、倒卖的,也繁荣了餐饮和旅店之类的。
李家正是因为把持了其中部分酒源,并且能影响相当部分的酒源,才活得有滋有味的——你开酒厂了,人家李家吃什么?
钟韵秋早听人说过,李书记曾经在大会上发言,只有镇党委,才有权力决定曲阳黄的开发,而在向阳镇,镇党委就是李跃华。
钟韵秋认为,侯健的酒厂落地在向阳镇,要是自家生产也还罢了,要是靠着收酒来发展,前途绝对不妙,不是被折腾得厂子开不下去。就是被李家的势力架空。
现在,李家三兄弟就提出要入股了呢,一人出十万,要求不高。一共占酒厂的百分之三到五的股份就成——如此一来,也显示了地方上同投资商共进退的决心不是?
钟韵秋在大学学的就是经济学专业,可是她很清楚,在时下,股份这东西,根本体现不出什么股权来。谁声音大谁势力大,谁就主事——没人傻得以为官商合办的厂子,还真要拿什么董事会说事儿。
所以,在她看来,恰恰是李家表示出投资**地时候,就显示出了其野心——这不是下钩子是什么?
向阳镇的地皮,算得也很便宜,李跃华借着这次机缘,搜刮出低价的地皮,将来鸠占鹊巢的时候。成本岂不是会更低?
总之,厂子要是设在向阳镇,侯健发展得起来发展不起来,固然跟其营销策略有关,但是更多地,是要看李书记想让他怎么发展了。
听完钟韵秋的解释,张梅先有点忍不住了。“不会吧,区里决定的事情,这么大的投资,破坏投资的罪名,一个镇党委书记怎么担当得起?”
“这罪名可大可小,关键还是看人家怎么想的了,”陈太忠哼一声。“李书记真要想吃掉侯健这一千多万,那也不是没可能地,不过是个千万富翁而已,凭什么跟官斗?”
以前他或者不会这么想,可是这两年他经历的事情着实不少,一件件一桩桩的,无时不刻地在提醒他,再牛逼的商人,惹恼了政府里的人。照样日子不会好过。
任卫星书记手里就不知道栽了多少百万富翁进去。假日酒店的孟庆东还是香港人呢,不是一样地被章尧东拿下?再加上人家李跃华又是地头蛇。将群众发动起来的话,小章村、下马乡可以为鉴——那可是群体**件呢。
政府是可以被绑架的,民意是可以被强奸的,不信?麻烦看看素波纺织厂那一幕吧,戏法人人会变,就是看你有没有让别人买账的实力了。
“胆子不小啊,敢打我地投资商的主意,”他冷笑一声,“不用我管,呵呵,杨晓阳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呃,如果那家伙有点责任心的话。”
他心里已经认定,钟韵秋这话,起码有五成可信,而且他也对那个大名鼎鼎的“镇党委”很不满了,不过,有点问题,他觉得还是要搞搞清楚的好,“是不是你把侯总引进农业园的话,会有……会有什么奖励?”
“那肯定有啦,不过也就五千块钱,还给我报销点费用,”钟韵秋看着他,“你觉得我会把这点钱看在眼里吗?”
“那也是不无小补,呵呵,”陈太忠笑着点点头,他当然不会在意这比蚊子腿还瘦的“奖励”,这么说也不过就是斗斗嘴地意思,其实他还满欣赏钟韵秋的爽快。
“好了,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个就是不管这事儿,任他们在向阳镇开厂,出了事你就等着看报应好了,另一个嘛,我把他们扯到农业园——我的意思是说,你想报仇还是想赚钱?”
事实上,他并不想干涉杨晓阳的行为,在他看来,男人不走点弯路长不大,而且,在没有造成恶劣后果之前贸然插手,也容易影响小杨的工作积极性,招商办又不是哥们儿一个人的招商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