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了,没什么好担心的。这状态挺好,保持住。
方锐和张潮都很重视这场戏,在开拍之前就清场了。
打板声响起,裴景泽饰演的颜良哲身转身看向端坐在一旁的范桃戈,声音抬高了几分——
“你说你不愿?”
阿芜起身跪地,和站在前方的男人行礼后才垂首回复,声音不大、语气坚定——
“阿芜不愿。”
颜良哲先似是讶异于一向听命行事的下属会和他说不,怔愣几秒才恢复平日神情,他缓缓落座,低眸饮茶间沉吟片刻,才再次开口:“你也不小了。”
阿芜名义上是颜府的小姐,对外一直是宣称早年在外拜师学艺耽误了亲事,如今已过双十年华。
“可曾想过再不嫁人要惹来多少非议?”颜良哲沉声询问。
阿芜始终保持着叩首姿势,背脊微僵,停顿几秒才答:“阿芜可以搬去城外的庵里,对外就说我病了。”
颜良哲闻言怒目而视,“嘭”地一声把茶杯重重地放置桌上:“屁话!”
不论是他的还是阿芜的婚事都是他早就布好的棋子,颜良哲又怎会容她这样任性说推就推。
阿芜先是身形一抖,随后才缓缓抬头,眼眶含泪,看向座在上方的男人,再开口时语气中多了一丝是乞求——
“阿兄,阿芜不嫁。”
阿芜从来不在私下里颜良哲“阿兄”,这个顶着她兄长身份苟活的男人不是她亲兄。就是因为自小就懂,故而妄念丛生。
此刻唤出“阿兄”二字,是企图唤起这男人内心深处对她一家人的歉意。兄死、父亡,颜家在这十年间也只留下她这一个孤女了。
颜良哲看向阿芜,那双眼睛里藏了太多情绪,有他一眼看穿的粗鄙算计、有他不愿面对的不舍与恳求、更有他一直装作看不懂的绵绵情意……
对上那双眼,饶是算无遗策的他也自动败下阵来。移开视线,沉默半晌,他才轻嗤一声,如自嘲般轻声开口——
“你亲哥若活着,早就把你嫁出去了。”
方锐在这时候喊了咔,范桃戈之前的眼神没给到位。阿芜对颜良哲多少是有些怨的,这男人在把她的婚姻当交易砝码之一。
方锐和张潮给范桃戈讲戏,裴景泽在旁边喝水,闻言插了一嘴:“她怨得着吗?颜良哲把自己的婚姻都交易没了。”
三个人纷纷转头看他,眼神囧囧有神。
裴景泽枸杞咽下肚子,继续说:“你非要说怨,她也是怨他把自己最后的念想给抹杀了。”
什么念想?待尘埃落定荣归故土后,阿芜想跟颜良哲厮守半生。如若嫁人,这愿望算是没了。
范桃戈想了想才道:“所以还是要有怨?”
裴景泽摇头:“你和我对手戏很少有眼神交流戏,大多数都是你偷偷打量我。这时候不该给怨恨的感情,会模糊人物性格。”
阿芜这角色本来就台词不多,对颜良哲的爱恋都藏在次次回忆和趁人不备的目光追寻里,这时候再加上嗔怪的感情都会把人物复杂化,更别说怨恨了。
退一万步说,阿芜的身份是仆,她对颜良哲必须绝对忠诚,否则人物立不住。
有时候演绎角色是需要做减法的,但可惜很多人都以为人物越复杂越真实。
方锐听过后先是看了眼张潮,见张潮没有意见才点头同意,但这场戏还是要重新拍过,刚刚范桃戈的确感情没给到位,能更好一点。
这场戏拍过,接着就是阿芜一个人久跪廊下,颜良哲怒砸茶杯的戏份。后期会穿插两人之前的相处细节做回忆。片场拍摄永远是碎片化的,最终效果如何还是要看成片。
裴景泽隔天离组,范桃戈之后再补拍几场戏也就可以杀青。
这天拍摄结束,方锐单独把她留了下来,彼时范桃戈正在苦思老裴临走时那句“离方锐远点儿”是什么意思。
原谅她自始至终就没往男情女爱上寻思过,毕竟方导求偶方式实在另类。最近不被方锐吹毛求疵“再保一条”,范桃戈私下里还沾沾自喜自己打戏进步神速呢。
以为方导要单独表扬的范桃戈被这男人接下来的一句话直接干懵了——
“范桃戈,别跟着裴景泽了。考虑考虑我?”
等她反应过来,一脸无语地看着方锐,明明一句话没说,但表情再明显不过——
是你有病还是我瞎了?
也终于明白了那男人临走时那句话到底是为哪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