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桃戈闻言却是在心底倒吸了一口凉气，莫宏斌的名字十几年前在圈内没有人会陌生，只是在他事业如日中天之际忽然退了休，据当时的新闻报道，莫宏斌多年在美国定居，这些年导演界也早就没了他的名字。
而范桃戈之所以会记得如此清楚，正是因为裴景泽当年出道时第一部戏的导演就是他。
“其实这部戏的女二号我没有考虑过你，在名单里看到你的名字也十分诧异。”莫宏斌像是不知道如何寒暄，自我介绍过后就直白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六十平不到的房间内出奇的安静，坐在莫宏斌旁边的清瘦男生忽然抬起了头，直至此刻范桃戈才看清了那人的模样，碎长的刘海遮住了浑圆的眼型，眼睛的颜色是茶色的，比常人更浅一些。
此时他眼珠不错地盯着范桃戈看得出神，专注又让人有些莫名其妙。
“我之前看过你演的戏。”年轻男人主动开口，声音和他给人的感觉一样清冽，“你和苏黎差太多了。”
莫宏斌轻咳了一声，向范桃戈介绍道：“这是曾亚轩，我的编剧。”
“你长相太良家，气质又是娴静那一挂的，为什么会想要接苏黎这个角色？”像是没听到莫宏斌的话一样，曾亚轩单刀直入地继续问道。
范桃戈在心底松了一口气，进来还不到五分钟的时间，这两个人先后给她施加的无形压力已经让她有了坐如针毡之感。
如果说进来之前她还对江凯给她介绍这个角色持怀疑态度，那她现在反而无比镇定了。毕竟在这儿坐上一会儿对面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大抵心里有数——有时候，真正有实力的人根本不用让人看他履历或是过往作品，人往那里一站就能让看出是真牛逼还是装大爷。
她先是轻轻吸气，静默了几秒后才直视面前的两人，缓缓开口：“两位好，我是演员范桃戈，来面试狐妖苏黎的角色。”
没理会两人的怔愣，她松了松原本笔直的肩颈，轻轻向后靠着座椅的后背，手肘搭在旁边的俯首上，整个人微微向一侧倾斜。
只是一个坐姿的改变，范桃戈给人的感觉就瞬间发生了变化——之前的她安静得让人可以轻易忽视，而此刻她嘴角扬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眼神中带一点审视和调笑的意味儿，就像一只伺机而动的猫。
“莫导说从来没有考虑让我来演这个角色……编剧又说我长相太良家，和苏黎差太多……”
比刚刚说话时语速明显慢了许多，说话间眼眉微挑，眼神更是顾盼生辉流光溢彩，明明是同一张脸，却仅仅是因为表情和语气语调的变化就产生了天壤之别的改变。
“可是……长相是天生的，我也没办法再投一次胎不是？”
范桃戈自顾自地笑了笑，随后又轻轻扫了一眼曾亚轩，眼神从他的眼睛慢慢往下，路过他的双唇，再到喉结，最后停在胸前的位置顿了一下，又自然地略过，游走到了莫宏斌的身上。与此同时手也没闲着，只见她轻搭在扶手上的右手缓缓抬起，顺着脖子最后到了耳垂的位置，轻轻碰了碰上面的耳环。
“再说了，如果我真的长了一张狐狸精的脸，那还要演技做什么呢？”
说话间她缓缓起身，先是走到了曾亚轩的旁边，左手单撑着前面的桌子，身体微微前倾，与曾亚轩面对面相距不到三十公分的距离，她又嫣然一笑，右手毫不在意般极其自然地攀上了曾亚轩的肩膀，手指将其当成钢琴键般顺着肌肉的纹理从下至上缓缓跳过。
手上的动作充满挑·逗和暧昧，可紧盯着曾亚轩看的眼神却没有半分情·欲，只有单纯的好奇和藏不住的仰慕，范桃戈的眼型本就偏长，眼角下垂，不笑的时候还不明显，可一旦她露出丝丝浅笑就会带得整张脸明媚无比。
就好像一朵瞬间绽放的昙花，妖艳横生得让人忍不住想要一看再看。
房间内没有人说话，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自觉地聚焦在了范桃戈身上，尤其是此时在她“魔抓”下无措得瞬间红了耳垂的曾亚轩，视线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然而下一秒，范桃戈忽然站直了身子，神情立时恢复了她刚进门时的平静无波，走回自己的座位上坐好后才不带任何感情地开口，语速也跟着恢复了正常——
“两位老师，我可以开始试戏了吗？”
坐在门口的工作人员先从一系列的冲击中清醒了过来，盯着大眼怔愣地看着眼前忽然变了一个人一样的范桃戈，轻轻爆了句粗口——
“我靠。”
也是这一句无意识的低喃，将莫宏斌和曾亚轩都拉了回来，曾亚轩轻咳了几声掩饰尴尬，莫宏斌则是眉头紧锁地看向范桃戈：“你不是都试完了吗？”
就因为他们在初见面时不甚客气，这丫头就直接给他们来了个临场发挥。莫宏斌她不知道是不是拿出了看家本领，只清楚自己在刚刚那几分钟的时间内眼神无法从她身上移开。
随后又扯了扯嘴角，莫宏斌轻呼一口气，拿出一根烟刚要点烟，忽又抬头问向范桃戈：“介意吗？”
态度之间的转变无比明显。
范桃戈摇了摇头，娱乐圈里的男人大多都是老烟枪，毕竟都被“艺术创作”折磨得不清。
莫宏斌深吸了一口烟后问：“这部戏我给不到你太多片酬，可能只有你平常接戏的三分之一，干吗？”
范桃戈来这儿也不是奔钱的，抱了江凯这颗大树以后还愁没钱赚？没有任何犹豫地点头：“干。”
莫宏斌又转头看向曾亚轩：“你有什么想说的？”
这意思是范桃戈在他这儿过关了，即便在没试戏的情况下。他们一早上也见过不少前来试镜的演员，可范桃戈刚刚露的那一手却是最让他惊艳的，很高级的挑·逗，不让人觉得反感和低俗，又是在前后反差如此明显的情况下。
就像之前范桃戈心底暗自给他们打分一样，莫宏斌看演员也同理，根本不用看完整场演出就能判读出一个演员到底有没有演技。
曾亚轩明显平复了过来，闻言抬头看向范涛戈：“你能演出苏黎的妖艳和魅惑，可只是这样是不够的。”
范桃戈一笑：“苏黎妖艳不媚俗，上一秒可以贴在你怀里吴侬软语，下一秒就能眼也不眨地杀了你，蛇蝎美人不过如此。可毕竟是妖，没有人会有的复杂心思，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单纯得吓人，没有什么比眼下的快乐更重要。”
狐妖临死时，男主姜弘阔对苏黎说以她的修为想要飞升成仙亦不是难事，劝她改邪归正，苏黎当时笑得纯粹又干净，是只有小孩子才会有的笑容——
“当神仙多没意思，我想要的一直都只是快活呀。”
范桃戈看到这里时触动颇深，她甚至觉得编剧对苏黎的喜爱程度比女主角都要多一些，将身而为人只能向往却不能实现的一切离经叛道和恣意放荡都寄托在了一只妖上。
想到这里，她不禁歪头调侃：“编剧老师，对苏黎爱得深沉？”
曾亚轩却没有露出半分尴尬地模样，只是淡定地点了点头：“她很好。”
范桃戈：“……”
这个编剧还真是单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