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两人惊呼,惊得几乎要跳起来。
聂瑄笑着摇头,“难怪姑父大人要我带你们来这里见识一下。”
“见识?”顾福结结巴巴的说道,“我不用见识了,我有娘子了,让玉倌儿见识吧。”
聂瑄似笑非笑的望着他说道:“我带你们来见识,又不是带你们来‘开窍’的。这里的女人,也就看看玩玩、调笑几句可以,至于其他的,她们还不够格。”他轻蔑的笑了笑。
陈君玉俊脸绯红,他比顾福还要不自在,聂瑄见两人如此,便笑道:“正戏开没有开始,你们就这样,以后怎么能在官场上混?”他漫不经心的用茶盖轻拨茶水的说道:“你们马上就要去乡试了,乡试考上之后便是春闱,那个时候便要去京城了。文人相聚携妓同行,可是常事,到时候遇到这样的事情,你们怎么办?”
两人恍然,原来柳教授是怕他们之前没见识过,等到了京城,不适应,才特地让聂瑄带他们过来见识的。
聂瑄笑道:“一方面是让你们见识一下,一方面也是让你们知道表子无情,捧场做戏可以,可千万别当真了!”
“二爷,你这是说什么话,说的我们好像不知道情似得。”一名碧衣女子手里端着三盏旧式的茶碗婷婷袅袅的走了过来,在三人面前各放了一盏,黑白分明的水眸盈盈流转过顾福和陈君玉,轻笑了一声,便柔若无骨投入聂瑄怀里,撒娇的说道:“你这个负心汉,一走就是大半年,连个音讯都不给人家一个,人家不依啦。”
聂瑄顺手搂住她,听着香玉娇滴滴的撒娇,他轻拍她的小脸,笑着说道:“是吗?你那两个妹妹呢?怎么不出来?”
香玉娇嗔的说道:“没良心的死鬼,人家一听到你来了,便急巴巴的赶了过来,连个饰也没带,我那两个妹妹知道今儿见贵客,自然是要好好打扮一番!”
聂瑄笑着抬起她的脸蛋儿,香了一下,仔细打量的说道,“哦?是吗?我到觉得你不戴饰更漂亮些!”
“二爷!”香玉娇声唤了一声,不依的再他怀里撒娇痴缠。
这时苏娘领着两个美貌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群十二三岁的小丫鬟,手里端着热气腾腾的酒水,“二爷,自打你昨天叫澄心过来传话之后,香玉她们就忙活了一天,才把你点名的菜式做好。
聂瑄听了便笑唤了一声:“澄心。”
一名灰衣僮儿从外头进来,“爷。”他先是对聂瑄行了一礼,才从怀里取出一锭五十两的细丝大纹银递给苏娘。
聂瑄道:“不值什么,给香玉买点胭脂水粉、头面饰。”
香玉见了这白花花的细丝大纹银,喜得越的撒娇痴缠。聂瑄推开了她,轻拍她的脸蛋说道:“去,让带着你的妹妹,给爷的两位贵客唱几好听的曲儿。”
香玉哀怨的看了聂瑄一眼,依依不舍的离开了他的怀里,春桃、柳叶一人弹琴,一人吹萧,香玉拿起一象牙拍板,轻启檀口:“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指破新橙……锦幄初温,兽香不断,相对坐调笙……”
当真是莺声呖呖,柔腻婉转,光是声音,已经让人酥了半边身子。香玉唱及此身子微微朝前倾,秋波频顾,眉目生情,“低声问,向谁行宿?城上已三更。马滑霜浓,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
顾福和陈君玉如何见过此等尤物,早已色授魂与,只觉得眼前此情此景,尤胜于颠倒衣裳。
“嗯咳!”伴随着聂瑄的轻咳声,两人才恍然回神,不由羞愧的满脸通红。聂瑄恍若未觉一般的说道:“来,敬之、思成,尝尝香玉亲手做的白汤羊肉。”他示意身后服侍的小丫鬟给两人各舀了一小盅。
“你们可别想看这碗白汤羊肉,这可是苏式炖品中的绝活。精选了两岁的公羊肉、虎丘山泉,放在百年杉木桶,用慢火炖出来的。虽说这汤除了盐,什么佐料都没放,可羊汤又清又鲜,羊肉细嫩,几无膻味。”聂瑄淡笑的说道:“这才是苏菜最绝妙的地方,说起吃肉类,最讲究的不用重油急火炒出来的菜品,也不是光吃湖鲜海鲜这类新鲜单一的活货,而是这种用慢火炖出来的、炖到骨子里,去了油腻的炖品,这才真正悟到了‘吃’的精髓。”
两人听了聂瑄一番娓娓道来,不由拿起调羹,轻啜了一口,不由眼睛一亮,“果是极品!”
聂瑄又指着一道极普通的“白菜烂糊肉丝”说道:“这道菜说起来,也是苏菜中的极品之一,虽说是寻常人家的家常菜,上不了台面,却极讲究。火候、原料、刀工一样都不能少,肉要精选的里脊,肉丝要切得细,白菜要含水量足,菜里不能放水,要用菜汁代替,还要专门有经验的厨师在炉子旁守上一夜方成,这道菜是柳叶的拿手绝活。”
陈君玉再经历了一番尴尬之后,也放松了许多,品了羊汤,尝了白菜,便笑道:“那么春桃的姑娘的绝活呢?”
聂瑄微微而笑的说道:“春桃的绝活是馄饨,现在已经是午后了,等哪天得了空,早上过来吃。”
此时顾福也完全的放松了下来,仔细打量着四周的环境,现房间摆设简单,但极是讲究,几盆新鲜的花卉盆景错落有致的摆放其中,窗外杨柳依依,秀石堆叠,青石台阶前还种了两株木樨树,他不由说道:“坐花醉月,若是春秋天,这处倒是极好的饮酒品茶之处。”
聂瑄到了一杯温好的黄酒,慢慢的品着说道:“思成说的不错,此处确定是饮酒品茶极好的去处。”
两人渐渐的放松了,三人也就轻松的说笑了,待得酒过三巡之后,香玉、春桃、柳叶三人起身给大家磕头。澄心给香玉三人一人一两银子的赏银,又给了一旁伺候的小丫鬟一人一贯钱赏银。
香玉接完赏,便坐到了聂瑄身边伺候他吃饭,柳叶和春桃两人一人做到了两人身边。三人皆是服侍惯人的,也知道聂瑄吃饭吃,不喜欢人上前粘腻,三人专心致志的伺候聂瑄等人吃饭,眼神看到哪道菜,那道菜便挟到了小盘子里,肉剔出骨头才送到嘴里,嚼不烂吐出的肉渣,也是拿纤纤素手亲自接下的。
陈君玉和顾福两人,一开始还是既新奇又拘束,等饭菜吃到一半,便放松了下来。过了片刻之后,便很轻松的同三个表子说笑了起来。春桃和柳叶知道两人是雏儿,费劲了浑身解数,就想留个长久客人。
聂瑄见此情形,微微一笑,举起一杯酒一仰而尽。
待三人要离开的时候,三个表子眼泪汪汪,柳叶倚在顾福怀里,“爷儿不留夜,奴也不敢留,只是您等留个荷包让奴做个想念。”说完就要去扯顾福身上的荷包。春桃也是噙着两汪春水,依依不舍的看着顾福。
至于香玉,早就哭成了泪人儿,“负心汉,每次都这么来去匆匆,就像是把奴当灶上的丫鬟一般——”
聂瑄取下身上荷包,递给了香玉,香玉伸手一接,掂了掂,沉甸甸的,便眉开眼笑的搂着他亲了一口:“爷,您什么再来?”
聂瑄笑着说道:“把青鱼用好酒浸着,等春天的时候,爷过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