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奈深知这只是个故事,他们无法阻止任何事的发生,甚至无法干涉这个世界的任何物体。
他们不过是故事中的一介过客罢了。
“那么大哥哥,如果你能帮上忙。你会帮吗?”
面对小女孩的疑问。周奈没有给出装模作样的肯定。他在内心认真地问着自己。
会吗?不会吗?不清楚。最后,他给出了最真实的回答。
“我不确定……大概会吧?”
“这样啊”
小女孩缓缓走到他身旁,周奈感觉到掌心中紧握着自己的小手更为使劲,如同是在发泄着无能为力的愤怒。
这样很好。周奈脸上浮现着温柔的笑意。他觉得这种单纯的善良并非错误。
可能大家都无法改变过去的遗憾,但至少她拥有了自己的标准,再也不会迷失在远方的未来,在那被他人所安排、是非不分的世界之中。
二人走出了大门。
门外的空间是如此杂乱。许多与二人所在的房子相似,由铁皮随意组成的方块紧密地包裹着门外的世界。
它们随意地堆叠,大小、高矮不一。但无一例外,都有着同样的破旧痕迹。数把由腐烂木头组合的梯子放在地上,若有人一路高攀,便会通往上方的铁皮屋。
周奈这才注意到,他们所在的,或者说兔子一家所在的铁皮房子位于地面。而在他们之上,起码有二十几所的房子分布在不足十米高的房顶空间之上,它们互相挤压着地方的存在,不留下半点让远方围栏外,明亮灯光穿过的空间。
唯一能让人安然行走的,只有一条狭窄的泥泞路。想必这也是好不容易抠出来的珍贵土地吧。
而其他建立于地面的房子亦无甚差异,地面的铁皮房顶多有凹陷,若不注意加固,想必会被上方的重量所破坏。
而奇异的是,尽管它们在吝惜着哪怕一公分的空间,但最上方的房屋高度始终保持一致,如同被无形的规则所阻止它们的发展。
这混乱的景象使周奈有着莫名的熟悉,因那正是他的故乡——026,或者说,编码区的常态。
缺乏财力的人们只能居住在帝国划分的垃圾区旁。
原因很是简单,因这便不需向编码区的管理层交上每月一笔的居住费。而付不起费用的居民,自然没有管理者所给予的“居住权”。
他们只能留在回收城市中弃置物的垃圾场旁,利用其中一切的可用材料,去建造着属于自己的……家?
周奈突然觉得这个说法很可笑,他所认识的大部分人从未有家的概念。在这温饱都成问题的地方,这些铁皮房子不过是随意可换的庇护所,一个暂时保护自己的地方而已。没人在里面就代表能住,谁死了就滚出去。哪怕有人已经住下了……死人自然没有居住的需求,对吧?
虽说编码区作为地下城市,烈日或是风雨等自然气候亦与他们无缘。那么,他们貌似也不需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但事实正好相反,房屋的需求对他们而言,要比一切事物,包括赖以生存的食物更甚。这里的规则从未保护过垃圾场旁边的人,他们在管理方眼中,只是被放弃的生物,无论死去或是活着都不会有人在意。在这种披着人皮的野兽四处环绕的环境中,只有一个紧闭且密封的空间能给予他们安全感
周奈再次扭头看向道路远方的路灯,基本确认了自己在其中一个编码区之中。
因编码区建立在珀尼维亚等城市的地下。在这没有光芒存在的地底世界,贫穷者唯一的照明便是时好时坏的路灯。
价格不菲的油灯对底层而言,基本是奢侈品一般的存在。但有给出居住费的人,却不难用合理的价钱,从管理方手上买到煤气灯。
周奈带着小女孩向前走动,却未走远。一大一小的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回望着身后只剩一半完整的大门。
同时间,他在思考着这个故事为何会有编码区的影子。
难不成是参考了那儿的风俗习惯写的?居然连垃圾区的限高都一清二楚。不过一个能把人拉进去的故事书,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足为奇。
周奈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想太多了。在没有选择的现在,自己除了跟随着故事的发展,继续着这个由动物组成的编码区之旅,还能干嘛?他把目光放在前方被抓住的兔妈妈身上。
敏感的反应告知着他,投向兔妈妈的目光可不止他一人。
在上方,在左右。她的邻居们只是躲在房子中用作通风的孔洞后观察着,数不清的目光躲躲藏藏。他们如同野兽,在细心却又畏惧地审视着那无助的身影。但无一伸出援手,仿佛事不关己。
他们的目光并非源自于好奇,而是贪婪。他们只是在确认这个住所中,是否已再无可以保护家门的人。在周奈和小女孩跟着那几位猫人离开后,他们纷纷走出家门,前往兔子的家中大肆翻找着有价值的物件。
木桌、放在其上的绳子、玻璃球、还有在兔妈妈手中形成的小手饰,皆被夺去。无一留在这个家中。
躲在床下的小兔子早已被分解床架铁柱的人们所发现,但他们在看见小兔子无意妨碍他们后,便没有去管这绝望的孩子。只是越发猖狂,把家中除小兔子外的一切尽数搬空。
在空荡荡的家中,唯地面上那孤单的身影偶尔传来几声低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