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辞……不、不要……”</p>
祁晏止喉间发出破碎的乞求。</p>
可是他早已是强弩之末。他挣扎着起身, 嘴角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后颓然倒下。玄色衣袍浸泡在满地的鲜血中，指尖在地面上划出一道道狰狞又狼狈的血痕。</p>
他哀恸悲戚到了极致，但是身体也到了负荷的极致, 哪怕他再是悲痛不敢，也无法阻挡生命力的流逝。</p>
他的挣扎一次比一次无力。</p>
朝辞听不见、看不见。</p>
他只是稳稳地将手中的匕首捅入心脏, 手不曾抖一下, 速度也不曾有任何变化。</p>
好像刺的不是自己的心脏, 而是少年心血来潮又玩心大发时刺的玩具。</p>
失去了四感后，他连痛觉好像都变得迟钝了起来。</p>
匕首全然捅入少年的胸前，嘴角也全是溢出来的鲜血。</p>
在祁晏止绝望的目光中，少年沉重地倒下，毫无留恋地合上了没有神采的双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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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活了十九年。</p>
前十八年, 他是天之骄子, 有最优渥的家世，最卓越的天赋，最传奇的师承。他惊才绝艳, 受宠万千。</p>
但是戳碎一场脆弱的梦境也只在一念之间。</p>
他的家族将他作为弃子，他的天赋为他招来杀身之祸, 他的师尊假情假意心怀杀念, 他的好友是最大的帮凶。</p>
灵域有十六州，魔域有九重界。</p>
都没有他的归处。</p>
世间没有轮回……再好不过了。</p>
空旷的偏殿中，响起了男人野兽般的嘶吼和悲鸣。</p>
…………</p>
很久之后。</p>
苍迟统一了灵魔二域。</p>
他的行宫建在了虚无领。</p>
那是一座很高很高的山脉, 上面建着连绵的宫殿群。</p>
苍迟站在最高的阁楼上, 看着独属于虚无领的天空。</p>
虚无领的天空没有云海，没有日月，只有暗沉的天幕和如蛛网般的裂缝，其中是赤红若熔金般的色泽, 而更深处，则是像是能吞噬一切的</p>
漆黑深渊。</p>
只有苍迟知道那些裂缝和深渊代表着什么。</p>
他眺望着，只眺望着。</p>
过了许久后，他才略一看向身旁，又很快将头转回来：“你来了。”</p>
没有人应答他。</p>
他自顾自地说：“十三万年前，天梯断裂。本皇屠尽两域，重铸天梯，见到的却是空无一物的上界。”</p>
“无人、无物、无法、无道。”</p>
“本皇重回下界，天道愤吾杀孽深重，携一界之力与本皇对峙。无奈之下，本皇藏于小界中。十三万年，等待天道遗忘，亦在谋略计策。”</p>
“上界崩塌，便重铸上界。统一两域，以铸神体，方可重开上界。”</p>
他说到这，便没再说了。</p>
而是继续看着那翻滚的熔金深渊。</p>
他统一两界了。</p>
在四百年前便做到了。</p>
但是他依旧无法以下界之躯炼铸神体。甚至上界的危机也在不住向下界扩散逃逸。虚无领的这些裂缝背后，便是那荒芜可怖的上界。</p>
这些裂缝每年每月、每日每夜地扩散，甚至已经从虚无领蔓延到了两域。</p>
“其实，天道选中的人是你才对。”他平静地说道，“若非他……本皇或许早晚会死在你的剑下。”</p>
说是天道，或许也不太对。</p>
天道对于他们来说，已经不是一个不可见不可触的东西了。十三万年前，苍迟便敢与它抗衡，更别说如今。</p>
此时他口中的天道，或许更类似与一种冥冥之中的“注定”。</p>
祁晏止才是那个携一界之念，注定要重开上界的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