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姐说的是,老太太这些老夫可不能收。”
他表面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只是那隐藏在袖中的拳早已攥紧,并暗自记下要画得草些。
奚奶奶有些为难:“这”
“奶奶不若把这些给蕊蕊吧,蕊蕊前几日买那山榴花胭脂花了不少银子,现下连只口脂都买不起了呢。”奚蕊眨巴眨巴眼睛,语气轻软。
来看戏的奚灵无语撇嘴。
她是庶女自是没有绘仕女图的资格,奈何被月姨娘叫来让她多认识认识宫里的人或许以后有好出路才勉强坐上一坐。
但她现在又觉得奚蕊十分不顺眼了,惯会撒娇装乖:“五妹妹”
只是她的阴阳怪气还未成句,奚蕊便将目光扫来,并掩盖在袖子下方对她比了个三七的手势。
“”
三七分。
奚灵将话咽回肚子里,也比划了一下:“”
四六分。
奚蕊眉心一跳,奚灵便要开口:“”
“!”
成交。
二人的私下交锋不过转瞬,奚奶奶见状也觉着拿出来的东西再收回去委实不好,随即便依了奚蕊。
司马秦风已然快要气笑,但想到自己作为首席御用画师不可轻易喜怒于色,当下便道:“老夫待会还要去城南安阳侯府为郡主画像,还请小姐快些准备。”
“无需准备,现在便可。”
月姨娘看了看她那身甚至还沾染了脂粉的袖摆蹙眉:“蕊蕊,你要不还是去换身衣裳吧?”
奚蕊轻松一笑,随手拍了两下:“不用麻烦了,司马大人请吧?”
“”
这是司马秦风上职以来绘地最快的一副仕女图。
他懒得花费心思,奚蕊也不愿多坐一刻,两人竟配合地十分默契。
待人走后奚奶奶将奚蕊留住,这一番思索,她自然明白了方才奚蕊所行何意。
“蕊蕊,你方才可是故意的?”
奚蕊神情微僵:“我我只是”
“行了我知道了。”奚奶奶摆摆手,并没过多为难,只是叹了口气,“那宫中确实也不是什么好去处,绘得丑些也不甚重要。”
她抿唇不语。
奚奶奶缄默许久:“你同奶奶说实话,当真那般心悦祁公爷?”
“若真如此,我们奚家也未尝不可同其议亲。”
奚蕊眼皮微抽:“其实也没那么心悦。”
奚奶奶不过是随口问上几句,她含糊几句便也应付了过去,目送着月姨娘扶着奚奶奶离去的背影,奚灵去而复返。
“这是你的。”奚蕊将阿绫方才分好的一份递给她。
奚灵难得没和她互呛,疑惑道:“你当真不想入宫?”
“还想着祁公爷呢?”
“四姐姐都没嫁,我这做妹妹的还得缓一缓。”
“”
算了。
奚蕊笑看她愤愤出门,心情颇好的将剩下的银两收了起来。
说起来她和奚灵在嫁人这方面实在很像,不过她不想嫁是因为本身不想成婚。
而奚灵约莫是没等到想成婚之人提亲吧?
思及此处奚蕊竟还有些羡慕她这庶女身份。
若自己也是庶女,应当没有那么多想要攀亲的官家子弟,倒也能清净不少。
勤政殿内,裴云昭随意翻看了桌案的折子,除了要紧政事,竟都是奚、章两家的互呛折子。
又想到前几日上朝时奚广平骂人于无形的言语,他轻笑感叹:“朕没想到向来沉稳的大理寺卿竟能因此一事和多年同窗翻了脸。”
奚广平与吏部尚书算是同年入仕。
顿了顿他将目光投向坐于下首的祁朔,又言:“通州筑桥官银一事”
“谨川南下通州已将涉事官员羁押。”祁朔淡然道。
谨川是季北庭的字。
闻言裴云昭点了点头,有祁朔这句话他心下稍松。
季北庭作为工部主事理应管辖筑桥事宜,派他前去暗查最好不过。
他登基不过三年,朝政未稳,许多事情并不能得心应手,因此才将祁朔匆忙召回。
若非如此,稳妥起见,计划中祁朔在匈奴的潜伏还应多上两年。
思及此处裴云昭有些愧疚,他也曾在边关历练经年,自然知晓祁朔当初是在何等危险的情况下孤注一掷,赢了这场硬仗:“还未来得及给你办洗尘宴便一事接着一事,辛苦了。”
祁朔从容颔首:“国事为重,这是臣的职责。”
见他这般安之若泰裴云昭心中亏欠更甚。
说起来他们二人本也是表兄弟,祁朔的生母怀嘉长公主于辈分而言裴云昭还要唤一声姑姑。
他比祁朔年长几岁,可他这个做哥哥的却时常身不由己,竟只有祁朔回来才让他觉着在这朝堂之上略有安心。
总该在其他方面予些补偿。
“你在外戍守边关多年,如今回京身边也该有个体己人了。”裴云昭说罢身侧大太监立马捧上了一沓女子画像。
宫廷御用画师的水准往往能将世家女子容颜描绘地惟妙惟肖,一张张精致的仕女图被摊开在金丝檀木桌案上,在那图画的角落分别写着女子的出身及父亲官阶。
“这些都是太皇太后亲派司马秦风去绘的良家女子,你看看可有心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