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好饭菜的我,跟着王所长来到了电教室。</p>
偌大的电教室,只有张福和两名武警。</p>
张福已经一个人喝着冰冻的啤酒,看着少林寺,见我来了,连忙起身相迎,对于一名死刑犯在临行前还如此的“客气”,实在是我先前所想不到的。</p>
说实在话,和死刑犯呆在一起总觉得有些别扭,但一来这是我的工作,二来也觉得张福毕竟是老师出身,自身的涵养还是有一些的,至少不让我觉得讨厌。</p>
王所长借故离开后,我就坐在张福的旁边,他吃着他的饭菜,我吃着我打的饭菜。两人均沉默不语。电视里放的《少林寺》已经有些年代了,对于我和张福而言,都是耳熟能详的电影,放着,只是一种聊胜于无的象征意义。</p>
张福这时突然默默的说了一声:“这应该是我人生中最后一顿饭了吧?”</p>
我想了想,用算不上宽慰的话宽慰的说道:“明天应该还有一顿早饭吧?”</p>
张福摇了摇头说道:“很多警官都跟我说过,南方的死刑犯是没有早饭吃的,要清着肠子上路。”</p>
对于这样的“论点”,我是头一次听说,也觉得没有质疑的必要,只是随口说道:“那你就多吃一点。”</p>
接下来,张福多和我讨论在被行刑时自己应该有怎样一个姿势?</p>
我很简单的认为应该是跪姿。</p>
“面朝哪里?”张福紧张的问道:</p>
“根据条例,应该是面朝北边。”我说道:</p>
当时的我还没有深入研究灵异心理,对于一些死亡的说法或者“约定俗成”的规则我压根就没有什么认识,之所以我会如此之快地回答张福所提的相关问题,完全是我在出于一种本能的“胡说八道”,之所以会这样,是不想让张福留着疑问死去,都是将死之人了,就尽量给他一些确切的答案的,毕竟容他思考的时间已经不多了!</p>
《少林寺》草草看毕,饭也吃的差不多了。两武警不容分说,关了电视,直接将张福带回了囚房,完成张福身前的最后一个“愿望”——试穿新衣。</p>
如果合身没有问题,那基本上这身衣服就要明天陪同张福一起“上路”了。张福试穿着这套教师工作服时,心中别有一番滋味,他深吸一口气,对着我说道:“谢谢你的陪伴,我累了,想好好的睡一觉了。”</p>
尊重他的意见,我选择了离开。来到王所长给我安排的宿舍没多久,就接到了王所长的电话,说让我去一趟等候区域。</p>
等候区域?不是犯人家属探访的地方吗?要我去那干嘛?带疑问我来到了等候区域,只见王所长正和一对头发苍白的老夫妇说话呢,王所长见我来了,连忙对着我说道:“小蒋,这两位是张福的父母。”</p>
还没等王所长介绍完毕,张福的父母就已经泣不成声了。王所长摇了摇头对我说道:“短短的功夫哭了三次了。”</p>
失子之痛,白发人送黑发人永远是难以“遮掩”的悲剧。</p>
王所长之所以把我叫过来,是张福的父母非常想知道张福的现状。张福不愿意见他的父母,可父母却焦灼的想知道有关孩子的一切信息。</p>
我把张福的情况跟他们简要的说了一下,我知道现在任何劝慰对眼前的这两位长者没有任何意义,丈夫的父母很纠结的一件事,就是非常想知道张福行刑的地点。</p>
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前夕,一个市总有固定枪毙的场所,一到有人被枪毙的时候,很多民众都会赶到那个固定的地点去看个热闹。随着刑法的健全和人权的完善,这类固定枪毙的场所被取消了,取而代之的是只要是任何一偏郊都有可能成为枪毙的场所。张福的父母要第一时间给张福送葬,所以想打听张福枪毙的具体位置,王所长出于纪律保密,一直三缄其口。</p>
这事我管不了,也不愿意管,随便找个借口就离开了,但回想起张福那白发苍苍的父母,内心腾起一股无名的哀伤。</p>
翌日清晨五点,我被一警官叫醒,让我前往张福的囚室。等我洗漱完毕后,到了那,才发现已经有很多穿着制服的人都在张福囚室的门口了。</p>
王所长见我来了,连忙招呼我道:“小蒋,快过来,张福有话要和你说。”</p>
我连忙拨开人群,走进了张福的囚室,只见张福正在洗漱穿衣,两旁的武警持枪待命。这也是我唯一一次看到张福没带刑具的场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