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云肆在平城槐花巷新买的别院中迎来了自家王爷。</p>
把容悦写的纸条交上去,穆远只瞅了一眼就叫云肆备车,他要亲自去太子镇接人,却被梁竟拦住了。</p>
让随从们回避后,梁竟婉转进言:“这件事,属下劝王爷还是从长计议的好,毕竟……”</p>
后面的话,就不用他多说了。</p>
穆远也只是一刹那的激动,随后就清醒过来,明白此时的确不宜接回那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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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手里的纸条递给梁竟看,梁竟捋须赞叹:“容王妃果真聪慧之极!”</p>
穆远苦笑道:“先生的意思是,她猜到了本王来此的真正目的?”</p>
“这个属下不敢肯定,只能说,容王妃是个异常理智的女子,不会为表象所惑,不会人云亦云,更不会因男人形于外的宠爱而沾沾自喜,属下如今倒有些明白王爷为何独对她另眼相看了。”</p>
自己喜欢的女人得师爷如此盛赞,穆远本该开心才对,因为这说明他眼光好啊,可他心里却不是个滋味,轻轻摇着头说:“本王倒希望她笨一点,胡涂一点,太清醒理智的女子,也让人头痛啊。”</p>
梁竟打趣道:“属下看王爷分明乐在其中,要不然,怎会无论如何都不肯撒手,非要娶进门不可。”</p>
穆远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出言否认。</p>
其实他也不是很清楚自己对容悦究竟是什么感情,喜欢是肯定的,而且很喜欢,一看见就心生欢喜,他还从没这样喜欢过一个女子。当然,他也并未喜欢过其他女子。</p>
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他愿意尽一切努力去照顾她,宠爱她,给她足够尊贵的身份,足够奢华的生活,他以为,这就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极致了,至少他的父皇就没这样善待过宫里的任何妃子。</p>
他母亲姜贵妃据说曾宠冠六宫,可从他记事起,父皇就只是每个月来畹华宫几趟,其余时间都陪着别的女人。虽然比起那些一年到头见不到一回圣颜的,母亲的确算受宠了,可也不过如此,哪及得上他对容悦的好,那是名副其实的专宠啊。</p>
他名下的三个女人,另两个完全是陪衬,他连表面功夫都没跟她们做过,从大婚到现在,一次都没去过她们的院子。对那两个女人而言,他大概是这世上最无情的丈夫吧,可既然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娶她们,也没打算跟她们好好相处,就没必要装模作样,在他看来,与其给她们一些不切实际的希望,不如一开始就打破妄想,这样,大家都能得到安宁。</p>
人之所以痛苦,不外是所求得不到满足,无所企盼,也就无所谓失望。所以,同样是徒有虚名的王妃,庾嫣过得安逸自足,姜颀则一脸怨妇像。</p>
其他人怎样他都管不着,安逸也罢,自苦也罢,都是她们自己的选择,他精力有限,负担不了那么多人的幸福。可让他气馁的是,他真正付出了心血的人,却一点也不领他的情,甚至对他缺乏最基本的信任,这让他觉得很挫败。</p>
他自认是个有能力、有手腕的人,从来都知道自己要什么,以及怎样去争取,迄今为止,基本未尝过败绩。唯独容悦,让他无从下手,无处着力,似乎怎么做都是错。对她狠,吓不到她;对她好,感动不了她;索性不理她吧,她转头就把他忘在脑后,跟别人亲亲热热订婚去。</p>
如果容悦肯胡涂一点,他不介意和她装一辈子的,他也很乐意和她装一辈子,他是更喜欢权力没错,女人和权力比起来,分量的确轻了点,就比如这次,如果不是因为有那个打算,单为了容悦,他不会来平城,可他也不会丢下容悦不管啊,就算不能亲自来,他也会派人来的。</p>
他自认已经是个无比宽容的丈夫了,换了其他男人,你逃婚试试看?都公然逃婚了,夫家还会要她才怪!他连这点都不计较,居然也没得到她的半点信任。做男人到他这个地步,实在是窝囊透了,真是白瞎了他在外面的恶名。</p>
穆远越想越烦,越想越无解,那女人,到底要什么?他已经让她跟庾嫣平起平坐,如果她愿意,她要当皇后他都会满足她的,这样的宠爱还不够吗?还不够吗?</p>
“云肆,进来!”恼羞成怒之下,穆远也不管梁竟是什么反应了,朝外面扬声呼喝。</p>
云肆应声而入,穆远沉着脸交代他:“你去安排一下,今天晚上,我要见到王妃。”</p>
云肆略微迟疑了片刻,就躬身垂首道:“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