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悦的话,在容怜心中激起了惊涛骇浪。</p>
那天晚上的情形,她从不敢回顾,当姜夫人追问的时侯,她一口咬定经手人就是穆远,且只有穆远。父亲带着她找穆远理论,她毫不迟疑地说出了几处特征,因为那是她对癫狂之夜的真实记忆,即使被穆远否认,她仍怀着最后的希翼:凭着这些特征,总能找出腹中孩儿的亲生父亲,让她不至于走投无路。</p>
发现自己怀孕后,姜夫人曾劝她打胎,把那一夜当噩梦忘掉,等养好身体,再嫁给原来的未婚夫,她会想办法让失去贞操的女儿在新婚之夜蒙混过关。可容怜不肯,她本就对那桩婚事很抵触,现在更不情愿了,怕露馅被逐只是一个方面,最主要是,她不认为嫁给那个男人比嫁给腹中孩儿的亲爹更好。</p>
穆远带到容府的随从不多,即便只是普通侍卫,亦是侍卫中的精英,她曾躲在暗处观察过,个个仪表不凡,武艺高强,无论哪一个放到江湖上都是独挡一面的高手。待穆远异日登基为帝,这些人都会有很好的前程,对于这一点,容怜从不怀疑,第一眼看到穆远,她就被穆远的气势所折服,这个人,天生就是王者!不会屈居于任何人之下。</p>
嫁给楚溟国未来的将军或皇帝近臣,难道不比嫁给一个出自没落家族的穷鬼书生要强?</p>
到那个时侯,她就和她的好姐姐多多走动,容悦在楚溟国毫无根基,需要建立自己的势力,堂妹夫不就是现成的依靠?看穆远对容悦的态度,似乎挺宠的,她作为宠妃的妹妹,再加上丈夫手中的权力,说不定能弄个诰命夫人当当,成为云都贵妇圈中的风头人物。</p>
可如今,这一切都成了泡影!</p>
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家,被害成了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未婚先孕,珠胎暗结,仅有的一线生机,是孩子的爹肯认账,肯娶她过门,一床锦被遮了羞,从此舒舒服服过日子。可是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连最后一点希望的火花都要掐灭。</p>
她被迷晕,被***了,她努力不去回想,用尽了全力遗忘,她的好姐姐却毫无顾忌地道明真相,将血淋淋的伤口撕裂,世上还有比这更恶毒的么?她就不信,以穆远的强势,他让哪个手下娶,有谁敢拒绝,分明是那个贱人从中作梗,想断绝她的生路。</p>
恨意排山倒海,容怜咬紧牙关,一面摸着肚子喊痛一面踉跄着朝门外奔去,容悦果然上前扶住她,容怜趁势靠在容悦怀里,同时悄悄拔下金簪。</p>
她没有活路,害她的人也别想活。</p>
瞅准容悦脖子上那根最粗的血管,容怜举起金簪狠狠地扎下去……至于这事会连累到什么人,景侯容家会遭到什么样的报复,她都顾不得了,满心的怨毒和绝望让她眼前一片红雾,什么理智都化为飞灰。</p>
可惜,她的手腕被死死捏住,然后被摁在门扇上,一个声音冷冷传来,冰寒刺骨:“看在你腹中胎儿的份上,我饶你一命,下次再犯,有什么后果你自己掂量,我从不是心慈手软之人。”不惩治你,只不过是因为,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你死你活对我毫无意义,再说目前我分身乏术,还需要你们一家帮着守住景侯府,就让你们多逍遥几日。</p>
“姑娘,姑娘,你没事吧。”春痕和夏荷神色慌张地冲进来,其他下人也纷纷聚拢。</p>
容悦看都没再看容怜一眼,只吩咐夏荷:“去松园请容侯爷过来。”</p>
松园是王府的客院,容徽来了之后一直住在那儿,这回宫里办赏花宴,靳夫人收到了一张请柬,容徽作为父亲,其实也可以跟着一道去探望容妃,估计考虑到自己是外男,不便在后宫走动,又或者有别的安排,反正,今早进宫的时侯容徽并未随行。</p>
夏荷还没出门,外面就传来消息,王府来了两位客人,居然是夏夫人和容恬。</p>
靳夫人曾告诉容悦,这两位失了容徽的宠,被送到道观做短期修行,没想到她们不仅擅自出观,还找到云都来了。</p>
容悦懒得搭理,又是庾嫣出面接待,寒暄了几句后送到松园,正好跟“押送”容怜的容悦遇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