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顾里接完电话后挂了,抬起头对我说:“走了。”我两眼一黑,栽进了湖里。
我和顾里跌跌撞撞地往手术室走。我看上去就像一个疯子,一个不停地在诅咒着顾里的、浑身**地疯子。
顾里在我旁边。不停地道歉,但是我看得出来,她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笑!我知道,这个段子很快就会在顾源、nei1和唐宛如之间流传开来。
顾里已经解释了第十二遍她说“走了”是对我说叫我一起走,kitty叫我们去手术室,因为崇光的手术已经结束了。
“不过话说回来,你刚刚跳湖的动作也太迅了,我伸手拉你都来不及。”
“省省吧,我看见你在边上笑得像看见唐宛如在诗歌朗诵比赛上拿了第一名一样,你根本没有伸手!”
当我和顾里赶到监护病房的时候。宫洺正在听医生说话。
医生告诉我们。崇光现在还在昏迷阶段。如果可以醒过来,他就可以活下去。并且如果癌细胞没有转移的话,他就会摆拖癌症的纠缠了。但是,如果他醒不过来……
我和宫洺坐在病房外面,等着里面的崇光苏醒过来。
顾里先走了。她留在这里没什么用,她只需要确定我没事就好,我看着她匆忙离开地背影,知道她一定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和顾源、唐宛如以及nei1分享我的跳水经历,她激动得都走不成直线了。
我回过头去看宫洺,他一直望着玻璃里面的崇光没有动。
现在,我终于可以理解他们兄弟之间深厚的感情了。崇光就像是他一手带大的儿子,就像他爸爸对他的塑造一样,他也完成了对崇光地塑造。他看着崇光一天一天按照自己计划的样子,变得越来越成熟,越来越光芒万丈,越来越不像以前那个游手好闲的文艺青年。对他来说,崇光确实是属于他的,是他生命的一部分。
我走过去,从包里拿出刚刚顾里带给我的另外一份金枪鱼三明治,递给宫洺,说:“你饿么,要么先吃一份这个金枪鱼……”
我还没说完,就被宫洺转过来的白眼吓住了,他脸色青,哆嗦着嘴唇对我说:“……鱼……”
我赶紧把那个三明治丢进包里,然后死死地拉上了拉链。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们过得并不开心。
事实上,越来越重的乌云翻卷着堆积过来,覆盖着我们头顶的天。
崇光地状态一点都没有好转,他没有清醒过来,心跳仪器上地曲线,一天比一天微弱。我和宫洺隔着玻璃,只能默默地看着戴着氧气面罩一动不动的他,却没办法走近,对他说话。
崇光脸色苍白,异常消瘦。嘴唇像是广告里那些另类地涂着白色唇膏的模特一样,看不到一丝血色。他的呼吸很慢,很慢,胸口持续地起伏着。他的眉毛轻轻地皱在一起,不知道他是在做梦,还是在经受着痛苦。这些我们都无从知晓。
他留在一个我们都去不了的世界里,挣扎着想要回来,又或者,是挣扎着,不想被拖进寒冷的死亡。
进入12月之后,上海的冬天寒冷得更加彻底,雨雪更加频繁地笼罩着这个城市。偶尔出现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就会让整条南京西路上的咖啡店里坐满了人,后院草地上的1ou天座位,更是拥挤得像是股票交易市场。人们太需要温暖的阳光了。
崇光也是在这样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醒过来的。
那个时候我们已经可以进病房看望他了。我照常地把买给他的、他最喜欢的白色绣球花(天知道这是多么贵族的一种东西,我以前只在电影里的结婚镜头上看过,新娘总是拿着这样的花束走在红毯上)放在他的床头,然后坐在边上看着他呆。
直到他睁开了眼睛,我都还不知道。我依然傻傻地坐在那里,看着他消瘦的脸庞,看着他因为没有修剪而变得更加锋利和肆意的浓黑的眉毛、高高的眉骨和挺拔的鼻梁,还有下巴上的一圈胡碴。
他眨了眨满是血丝的憔悴的眼睛,然后清了清喉咙,出一声模糊而又嘶哑的声音来,“嘿。”
那个下午,我趴在他的胸口,流了很多眼泪。
我闻着他身上浓烈的消毒水味道,还有一些手术刀口的血腥气,但是,在这些剧烈的气味下面,是他重新恢复过来的、充满生命的味道。那种弥漫着和煦阳光和花朵芬芳的生命热度,虽然只是很微弱很微弱的一些,但是我知道,它会慢慢苏醒过来,然后越来越强烈,最后变成一个笼罩在我头顶的巨大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