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探过身子,拿酒壶的同时,弯着腰离开座:“我凭什么相信这头虎不会下山?”
“因为……你只能这么相信。”
“不,我可以不信。”
“相信我,你不得不信。”
“为什么?”
“因为知府大人刚刚亲口说过了——老虎是危险的。”
白离将杯子往前推了推。
裴文甲思略着,站着没有后续动作。
彼此没有剑拔弩张,也听不出太大火药,更没有四目相对杀机纵横,只有一言一句间的张弛。
知府沉默了一会儿,放下酒壶,坐回位置上。
“这酒,喝不了。”
“为什么喝不了?”
“我不信大人。”
“这话我刚刚说过了。”
“我说的不信,是另一种不信。”
“哪一种不信?”
“朝廷,国子监、司天监、大理寺;江湖上,白鹿学宫、石佛山、点墨派;外域来的异人宗教、极东来的阴阳鬼道、南域蛊系、西域妖蛮……我凭什么信白大人的酒后一席话,就认为您能澄清天下,扫清玉宇?”
“知府大人是认为我不配?”
“不论将来如何,且看当下。”裴文甲摇头说:“便是门外的学宫学子们也多有不服。”
“倒也是实话,那我便和大人透个想法。”
“哦?愿闻其详。”
“我想做生意。”
“什么生意?”
“给钱就保平安的生意。”
“您这是收保护费?”
“不是一般的保护费,贫困不收,农户不收,只收大家大户大门大姓的钱,他们的麻烦总比一般人多,欺压百姓用不上帮忙,往往需要帮忙就是火烧屁股的大事,搞不好就灭门灭族,妖魔不讲道理啊,您说是吗?”
裴文甲面露难色:“这生意……有点不妥……处理这些事务,算是公务,你这钱,不好挣。”
白离拿出卧虎腰牌,拍在案板上:“这个,能不能挣钱?”
裴文甲点头:“能,跪着,朝廷给。”
白离又拿出刀放在一旁:“这个,能不能挣钱?”
裴文甲点头:“能,站着,江湖上。”
白离将卧虎腰牌和刀一放:“那这个加这个……”
裴文甲了然:“能,站着,两面一起挣。”
“那不行,朝廷的挣不了。”白离摇头。
“为什么挣不了?”
“我要挣了朝廷的钱,这酒就没得喝了。”
“诶,白大人这话我就听不懂咯。”裴文甲打了哈哈。
“我不要朝廷的钱。”
“诶,这朝廷的钱不算钱?你是斩妖司镇抚使,不挣朝廷的钱,挣谁的钱?”
“谁的钱多,挣谁的!”
“皇帝钱可多了。”
“可还是不能挣。”
“为什么?”
“挣了,就要被他知道,他知道了,就不会给我挣钱的机会,会逼着我二选一,但我不乐意。”
“懂了,白大人,我算是全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