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雪马力十足,驰骋塞北,将后方几匹马远远甩开。
到底是司马相父亲手调教的宝马。司马相父何许人也?曾为王朝养马,夏天子的驷马之车,四匹骏马无一不是司马相父亲手调教。
子修心事重重,如同平原走马,易放难追。
在华胥嚣张跋扈,在夏邑不学无术的少年,心头始终牵挂着一件事,或者说云上鹰如同梦魇,在每一个清梦里忽然出现,弯弓、搭箭、拉弦、校准、松弦,将清梦粉碎。
“云上鹰,来吧,不分胜负,只分生死。”子修朗声呼唤,回应他的只有风声。
尽管时令已经过了立夏,塞北依旧不见转暖,看来子兰那一句“春风不度浣衣河”不是胡诌。
北方的寒风从冰脊山西面山麓往南吹袭,风沙裹挟狄人的野蛮气息。这些恶徒的后裔从未放弃过南下牧马,又一次次被阻绝在冰脊山以北。
苍鹰在头顶盘旋,北方狄人有个部族,以鹰隼为图腾,他们时常睥睨南方更广袤的天空。于是,苍鹰成了不祥之鸟,有一个令人胆寒的名讳,告死鸟。
苍鹰又盘旋在一座山丘,山丘上盘坐着一位中年,或是老年,头发凌乱,此刻正闭目养神,他的膝盖上平放着一张弓,弓身是端木;脚边还有一枚箭,箭也是端木。
“你来早了,还有一年。”山丘上那人依旧闭目养神。
山丘下,子修收住缰绳,嗤笑道:“云上鹰,不就是想杀我吗,何必让人摆一出苦情戏。”
“一码归一码,有些事,总要说清楚,”云上鹰睁开眼,留意到少年正取下弓,并不在意,说道,“不知道我那愚钝的兄长和你说了多少,还是让你死个明白吧。”
子修单手提弓,笑道:“都说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云上鹰并不在意,徐徐说道:“当年我养父穷羽,带我娘和大哥、大姐来塞北隐居,半途生下了我。
南史带戎戍和武靖找到我养父,请他出山射杀皋阜。
我养父在帝丘等待两年,一直等到皋阜巡游抵达帝丘,将其射杀。
可惜戎辛、戎武父子有僭越之心,戎苦则一心向夏。戎苦请我养父杀了他,再伺机射杀戎辛、戎武父子。
我养父照做了,那时我姐姐出嫁,我与大哥送亲,等回来时母亲已经惨遭毒手。
除了戎戍和武靖,还有谁?
我养父还是遵守承诺,射杀了戎辛、戎武父子。然后再在烈山部落蛰伏,射杀了武姬。
他太仁慈,否则也不会有夏王朝了。
嫦娣和亲时,由严厉护送。严厉听说我养父还在塞北,派大军追杀两日。
我与养父逃过追杀,潜伏到那位和亲的嫦娣身边。我养父还是太仁慈,射杀一只大雁代替嫦娣。
后来严厉北伐狄人时,我将其射杀。然后,我与第五逐杀三日,他到底是我养父的兄弟,我输了。
我没死,养父代我而死。”
子修耐心听完,他不觉得云上鹰在说谎话。只是,和他有仇的是夏人,关自己什么事?
云上鹰似乎洞悉少年心思,讥讽道:“你是夏人。”
“不信?”云上鹰冷笑一声,道,“你何止是夏人,你还是天潢贵胄。
当初华胥帝子姬希圣找到我,让我截杀南下和亲的少师蒹葭,我拒绝了,他又找到另一个人,那个人嘛,你应该猜到了。”
“虞伯?”子修试探性询问。
云上鹰点头,说道:“我拒绝截杀少师蒹葭,她和我无冤无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