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比我寿命还长呢。”女子走近老人福下身子,用食指挑着老人下巴,低声的唱:“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p>
老人坐姿未动,嘴角轻蔑的侧过脸,不看她。却正巧对上李殊文和她那支小巧的望远镜。眼神相对,老人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李殊文一惊,心想不可能,这么远,不可能看见我。却忽然觉得眼前白茫茫一片,天旋地转视线开始模糊,舞台上的场景重影摇晃,越来越远。脑海中莫名的跳出念头“走!”“走!”幻音越来越响,李殊文只来得及转过身背靠着座椅,就昏了过去。</p>
等她醒来,昏昏暗暗分不清楚是什么时候,抬手看看手表已经近下午两点,从早上十一点左右进来,估计自己昏迷了一个多小时。回想起自己昏迷前发生的事,轻轻的爬起来往舞台上偷望去,已经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李殊文皱着眉头,猜测自己可能是中了‘言灵’,头痛的很。捡起背包走到舞台上,果然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不知的人会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或者产生幻觉。可是醒来时手上还捏着望远镜,李殊文确定自己所见到的是事实。</p>
本来打算就这样作罢,可是那老人最后的眼神一直在脑海里打转,睁开眼闭上眼都是那双衰老的有点枯褐色的眼睛,当然还有那个女子的容貌,李殊文没法制止自己的好奇心。她知道一部分也是因为自己对于‘言灵’的反应,能量与能量对撞的物极必反,‘言灵’越是要她忘记,她越是铭记。也必须要找到那老人,提醒他小心‘言灵’被反弹后产生的反噬。</p>
故事的发生往往开始于一些势在必行。</p>
本来以为会很难追查,辗转几番倒是打听到,原来是市文工团通过租借取得礼堂的使用权。具体是做什么,再详细的,都难以打听清楚,不过这已经大大缩小了范围。一个星期后知道这个消息的当天下午,李殊文就翘课找到了市文工团。文工团的办公室在政府大楼内,面色势利的办公人员居然没有一个知道这件事情。只有个中年妇人在听李殊文说可能是越剧演出时,让她去文工团老址看看,有戏曲部的一些人还是习惯在那里活动,好像唱的就是越剧。李殊文抄下地址谢过,马不停蹄的就赶了过去。</p>
在一个深巷的拐弯处有一幢四层楼老房子,前面是一个十平见方的小院子,每层都有一个很宽的走廊。安静到像是与世隔绝的房子,隔壁楼房里有隐约的争吵声,很遥远。</p>
李殊文一间间找过去,一楼和二楼都没有人,空荡荡的房间全都锁死,到了三楼才终于看见人影。</p>
上了楼梯右手边走廊最顶端放了一把躺椅,远远看见有个人躺在上边,身上盖着一张纤薄柔软的灰色羊毛毯。李殊文放轻脚步走近,看见一位短发青年,头歪在一边,身上穿着一件灰色v领宽毛衣,里面露出雪白的衬衫,毛毯拉在胸前,双手相抱睡着了。李殊文站在边上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青年倒眨眨眼,醒转过来。早春的阳光照在他脸上,给他白皙的脸庞镀上了一层金光。是的,他未见得多惊为天人,但是皮肤好的像女孩子,薄嘴唇,瘦脸颊尖下巴,倒真有三分美丽。醒来看见站在边上的李殊文居然一点不惊讶,有点慵懒的依旧眯着眼睛,不说话,就这么看着李殊文。</p>
“请问这里是不是有文工团的越剧部?”</p>
青年微微笑,坐直身子,回答说:“是,你是?”</p>
“我也是爱好者。”</p>
“你会唱越剧?”青年挑挑眉,有点好奇。</p>
李殊文有点底气不足:“啊,不会,只是爱听。”</p>
“你怎么知道这里的?”</p>
李殊文当然不会说实话,而是说了一个在家就想好的托词:“我爷爷曾经在这里参加活动一段时间,所以我知道这里。”</p>
“噢?敢问他尊姓大名?”青年歪歪头,认真起来。</p>
“商鸿意。”</p>
青年有一刻的犹疑,然后恍然大悟般道:“啊,是商老啊。”说着站起来走进房内。</p>
背着青年李殊文转了下眼珠吐吐舌头,本来是觉得一个活动团未必都能把互相的名字记得清楚,况且编的一个时间过去已久的人事,容易蒙混过去,特别是在看到是个年轻人时,就更有自信。没想到还真有这么个重名的,巧合还是青年装作记得?管不了那么多了。</p>
房间只有半个教室那么大,放着一张桌子和十来张椅子,角落堆满乐器道具和一些乱七八糟的道具。青年招呼李殊文坐下“今天没有活动吗?”李殊文急不可耐的想打听出成员。</p>
“这一个月都没有。”</p>
“啊?为什么?”</p>
“没有场地,我们本来活动也并不频繁。”青年盯牢李殊文的脸,神情很有玩味,看得李殊文浑身不自在。</p>
“噢~”李殊文不知道怎么往下接,盘算着怎么能打听出那个老人的联系方法,否则一个月‘言灵’一定反噬。</p>
“你叫什么名字?”</p>
“商仪,仪态的仪。”李殊文说了假名。</p>
“哈,”青年笑着叹气般点点头说:“商仪,你好,我是顾行之,暂时活动联系人。我们欢迎你,这里并没有什么年轻人,希望你不会觉得闷。”</p>
“不会不会,顾先生。”</p>
“那么,留下你的联系方式,有活动时我联系你可好?”不知为什么青年忽然转了态度客气的下逐客令。</p>
李殊文红了脸,连连应声,用一张纸抄下自己的号码,心里却着急没有打听出关键内容。“那个…”青年接过号码,等待李殊文说出下文。</p>
“我爷爷说有个老朋友还在这里,托我带几句话,不知道可不可以告诉我联系方法?”</p>
“是哪位呢?”</p>
“爷爷是写信告诉我的,我不太分辨得清楚确切名字,可不可以给我通讯录,我自己去慢慢找呢?”</p>
“这个嘛……”</p>
李殊文恳求的眼神望着青年的侧面,忽然有种诡异的感觉从心中一闪而过,却抓不住重点。</p>
“那么,这个周六下午,大家有个例行茶会,你要不要来参加?”</p>
“可以吗?太好了,在哪里?”到底喜形于色了。</p>
“周六下午三点,前面路口有个天茗茶楼,二楼。”</p>
“大家都会去吗?”</p>
“是的。”</p>
李殊文得偿所愿的站起来与顾行之致谢道别。直到走出院子回头看时,顾行之还站在三楼的走廊上朝下看,李殊文只觉心中一震,有些情绪不明所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