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感觉有人拽了拽他的衣袖,一激灵,从那种状态中回到现实,才发现王守仁一边躬身问候孙老先生,一边往后伸手,可劲儿拽他。
人都到了跟前了,你这个傻孩子,光顾着看人家小姑娘了,能不能管管我这老师的颜面。
辛岁有些慌不迭地跟着老师躬身问好,脸都有些红了。
这也不能怪他,经年累月待在这个看不到生人的地方,哪儿见过什么年龄相仿的漂亮小姑娘。
虽说有个也蛮可爱的旎旎,但是毕竟在山林子里疯惯了,哪儿有面前这位来得柔美,不说别的,眼前这位小姑娘,皮肤可是白净得多了。
咳咳,希望旎旎永远不要知道她辛岁哥哥此时的所思所想。
同样跟着爷爷问好的孙陌兮脸庞也有些微红,微低着头,眼神里有些羞意,她哪里见过这么直勾勾盯着人家的人嘛。真是的。
在陌兮小姑娘的一瞥之下,辛岁同学就显得普通多了,不过是还算清秀的脸庞,眼睛虽有神,却是小了点,而且有神还是通过那直勾勾的眼神判断出来的。
一袭青色的衣袍,好像还有些呆傻,不过应该心思不坏,这一点,也是通过眼神察觉到的。
经过一番你来我往的客套之后,王守仁师徒二人把孙府一行人迎进了上房,落座之后,辛岁又是来来回回忙活着端茶倒水。
不过这次,怎么觉得并不如何无聊呢,反而有点小欢喜嘞。
孙老先生这次来带了两个已经加冠的族中后辈,是真的存了让他们向王守仁求教的心思,其他除了孙陌兮以外,主要是一些家丁下人。
老人家主要是自己对心学感兴趣,带了孙陌兮,不过是想领着小孙女儿出门逛逛。
这孩子以前经常出门让人担心,可是现在总闷在家里,也不是什么好事,是该出门散散心了。
孙老先生和王守仁很快进入了状态,孙老先生是真心求教,王守仁也用心作答,一来一回之间,语言很快变得晦涩难懂。
两位跟着学习的青年听了一会儿,脑袋都有些发昏:
为什么他们说的每一个字我都可以听懂,组合起来就不太明白了呢?
倒完茶就在一旁听着的辛岁当然能明白,其实王守仁教他的时候先不会扯一些微言大义的东西,而是从一些细处易处着手,艰深的部分都让他慢慢来,这样才能逐步深入。
现在的情况是,孙老先生原本就是朝中的大学士,学识渊博,跟王守仁已经不止于求教,更类似于探讨。于是一大堆经史典籍就抛了出来,砸得人脑袋发昏。
辛岁原本也要用些心力才能跟上两人的节奏,但他几乎根本就没听,眼睛时不时瞟向乖乖坐在孙老先生身边的陌兮姑娘,心思随着她的神情而变化:
“她蹙了蹙眉,是听不明白吗?”
“看她表情无悲无喜,应该对老师的哲学不太感兴趣吧,也是,对这玩意儿感兴趣的人能有多少。”
“她真的好好看呀……”
孙陌兮确实对爷爷正在谈论的东西不感兴趣,也没怎么关注对话,虽然好像在听,却神游物外好一会儿了。
不过她还是能感受到时不时看向自己的目光,自己又没什么办法,只好尽量忽略。
早知道,就不跟爷爷来这个小地方散心了,再被看一会儿,不说散心了,我都要自闭了。
说了一会儿,两个认真倾听的青年已经有些犯迷糊了,孙老先生才想起来一件六七年前的事情,于是笑问王守仁:
“先生,我数年前曾路过此地,遇一位多年在此的老驿丞,甚为尽责。当时他说自身孤苦,托我寻机找个人以作陪伴。
后来我偶然得见一小儿,同是孤苦之人,就派人送他来此,给老驿丞做个伴儿。不知老驿丞现在何处?先生这弟子,应该就是那小儿吧。”
王守仁回复说,老驿丞现已作古,自己是在老驿丞故去之后才来到此处,后来收辛岁为徒,在此地互相扶持。
辛岁没注意老师说的,因为他已经想起,这位老先生,就是孙府的那位老太爷,那么,这位小姑娘,不就是,
那个娇蛮的,打得自己头破血流的孙家大小姐?
而孙陌兮也难掩震惊,看向目露惊诧之色的辛岁:
“这个一直偷看人家的少年,就是当年那个恶抢自己冰糖葫芦的小贼?”
两人都从先前的介绍中得知了对方的名字,此时有些近乎默契地产生了相似的念头:
“孙陌兮?看名字倒是个乖孩子,谁知道竟然那么暴力。”
“辛岁?原来这可恶小贼是叫这个名字,哼,一点也不好听!”
一对冤家,终归是又相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