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妹妹吩咐的姐姐自是要听的。”雨兰也不看雨竹,笑吟吟的拈着针做起活儿来。</p>
雨竹皱眉,这“姐姐”、“妹妹”的一摆开不就是说自己不尊敬长姐吗,虽然不是这么算的,被她这么一说反而让人膈应的慌。</p>
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雨兰默不作声的穿针引线,纤细如葱管一般的手指上下翻飞,心思却早已不在了眼前……</p>
上次在宁远侯府,自己本不是愿意留下陪红豆的,谁不知道大房小姐身份尴尬,哪个愿意贴上去,谁知被红豆拉到屋里一番劝告,倒是清醒了过来,自己再怎么讨好嫡母还是赶不上雨竹,父亲又是个指望不上的,自青州回来后似乎眼中就只有崔氏和她那三个儿女,眼里竟再容不下旁人。自己少不得要为自己筹谋,反正赢了可以挣得一门好亲事,输了崔氏也要顾及雨竹的名声,咬着牙也要为自己收拾烂摊子……</p>
还有什么好担心呢,自己也十三了,可不能被嫡母随意配个穷书生……雨兰越想越觉得自己像是那些本子里的官家小姐,即使配不上大家公子也要配上个才子……</p>
红豆姐姐说的没错,庶出可不一定比嫡出差,明晃晃的例子不就是宫中的淑贵妃嘛,据说她蒋家就是不受宠的庶女,差点被配给四十几岁的布政司参议当填房,人家现在还不是贵妃之尊。</p>
“……就是要争,不争你就活不下去,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要是再这样温吞下去就等着被踩到泥里吧……”红豆的话就宛如在耳边响起,雨兰的手越捏越紧,心中缓缓下定了决心。</p>
杜氏在一边心不在焉的描着花样子,一边偷眼看着两边都绣的飞快的小姑,暗道果然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只是怎么这嫡出的小姑可爱讨喜,庶出的反倒是……不过昨儿相公说了这大妹妹马上就要定亲了,倒也烦不了多久,杜氏想起温柔和气的林宗延,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个羞涩的弧度。</p>
……</p>
大家族里的女子做针线纯粹是陶冶情操,象征意义多过实际意义,好比今儿就是杜氏回房看到雨竹的贺礼两眼放光,以交流指导为名发起的一场活动,满打满算不过大半个时辰。完事儿后三人本打算一起去崔氏房中叙话,没成想一个穿杏子黄比甲的小丫鬟畏畏缩缩的在门口探头探脑,一问才知道是孙姨娘病了,想见大小姐。</p>
雨梅听到自己姨娘病了,本要往正院迈的步子略一踟蹰还是跟着去了孙姨娘的小院。</p>
姨娘的院子都连在一起,只隔着堵墙罢了,地方环境摆设自是比不上小姐的院子,因为新采买的小丫鬟还没有调教好,宅子里的人手还是不足,姨娘们的院子里便有些冷清。</p>
话说这孙姨娘为什么会病呢?她向来没有什么心计,会的勾引爷们的手段也就只得醉酒爬床啊、小意温柔啊这些底下丫鬟们广为流传的法子,也是因为这份憨纯误打误撞让极其讨厌妾室耍心计的林远之喜欢了些日子,生下了个女儿,回京后孙姨娘也曾试图将林远之哄到自己房里去,可几次试探都落得个灰头土脸,也明白自己是失了宠,加上府里新来了两个如花似玉、娇俏媚人的歌妓,更是灰心丧气,这一泄气啊就是病来如山倒,一来二去竟是生了重病,只能躺在床上哼哼。</p>
雨兰有些局促的站在孙姨娘的床前,自从她第一次明白嫡庶之分后就渐渐疏远了孙姨娘,虽说丫鬟身姨娘命怪不得她,但每次瞧着崔氏将各色时新花样的衣裳、流行的首饰流水似地送进雨竹的院子,而自己只能依着贯例一季多少衣裳多少首饰,虽然都是上好的,可是自己就是忍不住怪孙姨娘,为什么要生下自己,为什么自己不是从太太肚子里爬出来的,为什么大哥二哥不是自己的亲哥哥……</p>
再多的怨愤在见到孙姨娘那仿佛憔悴苍老了许多的面颊时都消失了,轻轻坐在床头的四开光坐墩上,雨兰难得用和软温柔的声音同孙姨娘说话:“姨娘,你怎么样,看大夫了不曾?”</p>
孙姨娘忽的睁开眼睛,瞧清楚了床边的人后就一把攥住了雨兰的手,哭道:“大姑娘,你来了……”</p>
雨兰心中酸涩,侧头抹去眼角的泪水,只骂孙姨娘身边的丫头小玉:“姨娘病成这样,你是怎么伺候的,待我回了太太把你撵出去。”</p>
小玉委屈的跪下道:“奴婢不敢,姨娘开始病时,奴婢就回了太太请大夫,可吃了药也不见好转,这次请的是另一个大夫,早早就派人去了可到现在还没到。”</p>
“大小姐别怪小玉,这哪里是她的错,凡事大夫听到是给姨娘看病都走不快,等等就好了。”孙姨娘平时身边最得力忠心的就是小玉,还是忍着头晕示意她起来。</p>
小玉知道孙姨娘有话和雨兰说,福了一福便退了下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