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委实疲倦了,倒头一餐饱睡,睡到次日天晓,方才醒了过来。
这时屋子里已十分亮了,洋洋洒洒地阳光从窗户透了进来,一路逶迤进碧纱屏风,照得内室一片斑驳。
真是晃眼得很。
孔颜反射性地拿手遮眼,却不及碰到眉眼,她猛地一个坐起,便匆忙伸手到床柱拉铃,却不想屋子里恰好人走空了,连摇了数下都不见人来,实在奇怪,又惦记天佑的周岁礼怕迟了,心里不由更是一急,顾不上唤人进来,就直接趿鞋下床,扯过床头衣架上的罗衫,一边穿衣一边疾步到院子里寻人。
刚跨出正房门庭,正好看见英子领了一个两个粗使丫头打了洗脸水过来,总算见到了人,不由松了口气。
“不知道今儿什么日子,怎么屋子里一个人都没呢!”身子过度疲乏后,这会儿才是正当痛得时候,孔颜眼下着急缓了几分,便感两腿内侧酸痛得紧,就一下也不愿动了,倚在门口说道。
知道孔颜起床后一贯有几分气性,再听话头的语气,旁人是听不出丝毫不妥,只当依旧絮絮而语的好听,她一个打小服侍孔颜惯了的,自然听出话中的不悦,她也不着急,欠身一礼后才慢条斯理地道:“不是奴婢忘了唤你起来!是二爷见您正睡得沉,就没让奴婢们打扰。”说到这句,语气里已透了三分喜气,“不过夫人也莫急,耽搁不到小公子的周岁宴,二爷早就差人请大夫人代为操持了,还派了冯嬷嬷过去帮衬一二。”
说毕,英子领了两小丫头走上廊庑,她亲自搀扶上孔颜,“二爷正带了小公子在后院练武,奴婢还是先服侍夫人回房洗漱吧。”
孔颜恍悟,魏康确实有晨练的习惯。不过因他连走了数月,自己又一心扑在天佑身上,倒把这事给忘了。她了然的“唔”了一声,想起魏康一向卯时才到就要起身晨练。想来这会儿也不算太晚,何况也劳烦了付氏代为打点,想来今上午的时辰是足够。可是,只要一想到平时府务都累了付氏沾手大半,如今她儿子的周岁宴。还要劳烦人家付氏亲力亲为,这总有些说不过去,心里就惦记了事后必须得找了谢礼过去,她可不能像魏康那般不知收敛的随意指使人。
孔颜一面想着,一面任由英子扶进屋梳洗,但脑海里一想到魏康劳烦付氏的事,就不由想起魏康的恶形恶状,昨日听到儿子哭成那样,不让他去儿子一面不说,竟然还骂她慈母多败儿。这哪有做父亲的样子,她又如何能放任着和天佑待在一起?
如是一想,又念及昨日几乎就没看儿子几眼,心里不觉越发惦记,只匆匆盥洗毕,便携了英子往后院赶去。
还未走进,已听到儿了子洪亮的哭声,孔颜当下一急,忙不迭穿过月亮门赶去,一眼就看见一身藏青束身服的魏康。正两手夹在儿子的胳肢窝下,将他高举齐眉。然,见孩子这样嚎啕大哭,依旧半点诓哄之意也无。只眉头深皱得看着,一副嫌弃样子。
孔颜这一看,只差气得没边,她万万没想到数月前还那样倾力庇护天佑,今日居然就这样冷戾对待。难道因为那时只有天佑一滴血脉,为了传承香火才格外看重?所以。如今他平安归来,以后有子嗣的机会多了去了,这态度也就来了个大翻转!?
心下的想法无人得知,只是自己这一身酸疼,还有魏康这两日的言行,让孔颜如何还记得那十年之约,她只满腹心神全是儿子天佑的哭声,恨不得拿最恶意的念头去想。是以,也就这从月洞门走过去的功夫,孔颜已是将魏康的罪定了个彻底。
当下,只见孔颜疾步走到魏康跟前,就一把抱过嚎啕大哭的儿子,尔后三步并两步的拉开距离,方质问道:“你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