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人认为北方人义气、豁达、豪爽,他们的人就像北方的大地辽阔无痕,阳光有很强的穿透力,透过无遮无拦的大地把光和热大片大片地直射屋内,照的整个屋子亮昭昭的,北方的人和屋子就这样呈现出来了。南方的大地婉转有致,青山绿水,花木扶疏,就像他们的人心思细腻敏捷,可南方没有北方强烈炫目的阳光,这里是水蒙蒙的天,湿漉漉的空气,一切都似乎隔了一缕薄纱,所以南方人有着与北方人截然相反的性格,他们不温不火,平和内敛。
民间流传下的俗谚,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说得便正是这个理。
长安位于秦岭以北,地域划为西北方,但比起大西北腹地的凉州,显然多了南方的含蓄,少了北方的舒朗。
许是真受之影响,冷不丁听到魏康一开口就这样直白犀利,孔颜委实猝不及防,饶是她也知自己不过是说了一番冠冕堂皇的漂亮话,可这到底是能遮掩一二,而且本就字字在理,她真是万万没想到魏康竟会直言至此,一丝一毫的转圜之地也不留的当面揭穿。愕然之下,孔颜恼羞成怒,一张带着病弱的脸上顿时涨红,愤然地瞪向魏康,暗道难怪以前常听人说这边陲与不开化的蛮夷相差无几,果然有几分道理在!
既然不想要相敬如宾的相处,她也就再直白一些,总归天佑也不是她一个人的嫡长子!
心念既定,孔颜开口欲言,却不及出声,魏康忽然摇头失笑,“口是心非的女人。”
孔颜闻言一呆,什么话也忘了要说,只不可思议地望着魏康,口中难以置信的复言道:“口是心非……?”
“难道不是。”魏康淡淡瞥了一眼犹自不愿承认的孔颜,一步上前在床边坐下,“知道我不喜李二小姐。岂会不知我不会纳她?行了,她们两人我一律不纳,你别再费神这上面了,为今你得静心养病。”说到这处眉头皱了起来。 “你虽没凉州女子丰腴,平日却也身子康泰,怎么一场风寒竟病成这样。”
孔颜身子往后移了移,见仍笼在魏康的身影下,清冷的气息沾染了些许酒意将她重重包围。无奈只得放弃,她下颌微抬,尽可多得拿出应对气势道:“我是知道二爷因身份不可能喜李二小姐,但二爷身为河西节度使,为了大局着想,李二小姐显然是最符合贵妾人选,二爷又一向以大局为重,妾身自然以为二爷纵使不喜,也会愿意纳李二小姐入府。”说着鼻腔里几不可闻的哼出一声,想到了去年前去鸠摩罗什寺的时候。“何况李二小姐就算没有家族之意,也应是自愿入府的。”
说到这事上,孔颜忍不住皱眉,她委实不明白李玉娘所想,从去年她和魏康的态度就可以看出,魏康根本就没有襄王之心,李玉娘为何还不愿放弃?
即便真是心有缩悦,可不顾女子应有的矜持,将之身段一再放下真是值得?
孔颜差神只是一念而已,当下思绪便回到正事上面。自己虽猜到了魏康不会纳李玉娘,但到底也只有一半握,如今魏康却是亲口说了不会纳李玉娘为妾,这样一来也就不好再提纳妾之事。而再等此事提上议程,又是大半年过去,不定还能再以年节为由拖上一拖,到时天佑也又大上了一些——正事上面如此解决了,心下自是松快,也有了心思计较其他。她这就看了一眼魏康,随后覆下长而密的眼睫,继续应对道:“妾身是难产出生,身子自幼就不好,全耐二爷不忌求娶。”
不想此话尾音未落,只听魏康突然断定道:“看来不只口是心非,而且还嘴硬好胜!”顿了一顿,看着孔颜的眼中有丝意外的莞尔,复又说道,“泼辣犹甚凉州女子,竟还知书达理的贤名远播。”
没想到讥讽不成,反被嘲讽,孔颜气结,忿忿握拳,正要启齿反诘,魏康颇有深意地一眼看来,让她慢了一步先机,只能听魏康语气意味深长的说道,“不过虽如此表里不一,却正适合当河西节度使夫人,你……命中注定嫁于我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