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阶由始至终都没有谈及“加征三年”的提案,这个做法存在着两种可能:一种是徐阶为了名声而主动进行退让,一种则是徐阶会有更激进的做法。
不过这不是他急于处理的事情,目前最重要的事情还是要设法解决拖欠的二十万两大同兵饷。事情却是变得古怪起来,他只是兼任兵部尚书而已,结果他手下的兵也得劳烦想办法来养。
十二月初六,一个显得很普通的日子,但又是一个很特殊的日子。
每逢重大的节日,城北鼓楼都会举办重大的灯会。只是从几年前开始,每当这个日子,鼓楼同样举办一场大型灯会。
由于临近年关,京城的百姓对这个灯会显得极为期待,毕竟在这里能买到大量物美价廉的商品,亦能够趁机置办年货。
每到这个日子,联合系的商铺的促销力度都是最大的,上到珠江钟表、香水,下至佛山锄头、铁锅,这些东西都来到一年的最低价。
“七折?我要一件!”
“买一送一?给我来上一车!”
“什么,五个人一起买能五折,你等等!”
……
京城的百姓原本都是精打细算过日子,面对着如此力度的促销,还没有到晚上的灯会,鼓楼一带便已经是人满为患,呈现着罕见的抢购盛况。
鼓楼大灯会之所以如此有名,让京城百姓一直是心心念念。正是基于这份促销力度,既刺激到京城百姓的消费激情,又让商铺能够出售大量囤积的商品,可谓是一种双赢的局面,已然是堪比后世的“双十一”。
与此同时,城南灵石胡同的林府显得极为热闹。
各方宾客纷纷携礼而至,向着今天的寿星林平常献上了祝福,令人颇为意外的是,裕王妃亲自携礼前来祝贺。
任谁都知道,裕王登基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这位裕王妃便是将来的皇后。她能够亲自前来,可谓是对林府极为重视。
当然,这其实跟林晧然并无关系,主要还是她跟林平常有着私交。
林晧然并没有上衙,亦是坐镇在家,招待着定国公等人。在得知裕王妃前来之时,亦是过去向裕王妃见礼,却是意外地瞧到了裕王妃的真容。
由于今日并非休沐日,到了入夜时分,林平常的生辰宴却是设在联合酒楼,携礼前来的宾客则是官员、京城乡绅和在京富商。
林晧然一改往年的低调行事的风格,今年却是广发邀请函,几乎在京的官员都收到了他的邀请。
堂堂的阁臣要为自己妹妹庆生,特别林平常还是顺天巡按,却是令到京城官员趋之若鹜,想要借机好好地在林阁老面前露一把脸。
虽然现在的朝堂由徐阶所把持,但谁都清楚,林晧然已然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最终谁胜谁负却是一个未知之数。
六科廊亦是受到了邀请,户科都给事中张宪臣、吏科都给事中胡应嘉和兵科都给事中欧阳一敬亦是应邀而来。
他们三人自然不是真心实意过来祝贺的,一则他们不好公然拂了林晧然的面子,一则是想过来瞧一瞧这个大场面。
当年徐阶六十大寿之时,虽然已经位居首辅的位置,但行事亦没有今日林晧然这般高调,竟然胆敢邀请这么多官员,这跟公然索贿有什么区别?
他们一起步行来到联合酒楼,今日的礼品跟着他们所预想的那般,登记处的礼品早已经是堆积如山。
呵呵……
胡应嘉看到户部云南司郎中杨富田公然在这里清点礼品,看到这位堂堂的正五品官员如此巴结于林晧然,不由得投去了鄙夷的目光。
杨富田注意到胡应嘉的不屑,但还是微笑地拱手道:“张大人、胡大人、欧阳大人,还请在此登记礼品!”
“我等两袖清风,只能送上自己的拙作一份了表心意!”张宪臣将准备好的字画送上,显得温和地说道。
言官虽然已经不再局限于出身贫寒,但为了彰显自己两袖清风,往往都是表达得极为清廉,却是不可能送来厚礼。
杨富田在接过字画后,便写下了一个纸条,而后递给张宪臣道:“张大人,这是你送礼的回执,还请收好!”
张宪臣的眉头微微一蹙,却是没有想到送礼还有回执的,却是不知道林晧然这唱的是哪一出,但还是揣到了袖口中。
当他们来到酒楼二楼之时,发现这座高档的酒楼确实有着不凡之处。除了这里的装潢富有特色外,中央已经有着一座高台,京中的戏班子正在那里卖力地表演着节日。
剧目亦是颇有新意,却是林平常在柳州振灾时的事迹,现在已经被精明的班主搬上了戏台上。
张宪臣跟胡应嘉都是南直隶人士,身上早已经打上了徐党的烙印,只是看着林平常当年在广西赈灾的事迹,心里还是生起了几分敬佩。
结合林晧然公然反对“加征三年”,他亦是不得不承认,若说徐阶是东南地主阶层的代言人,那么林家兄妹则是大明百姓的发声者。
“呵呵……这顿饭是物超所值啊!”胡应嘉看到端上来的菜肴,显得话中有话地对着张宪臣和欧阳一敬道。
张宪臣和欧阳一敬亦是看到了桌面上的精致佳肴,知道这一场酒席的花费确实不少,但只能说林晧然很厚道。
虽然他们送的是字画,但一些官员和富商必然是掷下重金,林晧然此次宴会定然是大赚特赚,甚至不比徐阶当年的六十大寿宴会所收的礼少。
在酒席开始之时,林晧然亲自来到了高台,对着在场的官员道:“今日是舍妹的及笄之年,有劳诸位赏脸,林某人在此谢过!”
而后,穿着斗牛服林平常出现在那高台上,为着众人表演了一套刀法,彰显着跟这时代官家大小姐不同的英姿飒爽。
“哈哈……酒肉虽好,但胡某人不好消受,在下先行告辞了!”胡应嘉却是不曾动过筷子,突然向着同伴告辞道。
欧阳一敬望了他一眼,亦是跟着站了起来准备跟着离开,张宪臣将一块肉放到嘴里,结果抬头看着他们两个要走,亦是无奈地放下了筷子。
终究而言,他们有着明确的阵营,现在敌人已经露出了破绽,他们自然是要将对方往死里弄,哪怕对方是当朝阁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