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5年年关。</p>
大雪纷飞，天地一色。</p>
祝口村里，曹安猛裹着厚厚的棉衣快步前行，到了一户人家门前，轻轻拍打了几下。</p>
片刻后，罗庚开了院门，一眼瞧见猛子，什么话都没说就使劲点点头，裹好了棉衣转身关上院门。</p>
两人在风雪中前行，到了小路口分开左右，去往曹安良和曹安俭家。</p>
一分二、二分四，大祝口村几乎半数的人家都有人出来，从分散到聚集，随后一同前往魏家庄的方向。</p>
路上，很快又遇见了李杨村和葛家庄的不少人。</p>
加巴加巴足有五六十人的样子。</p>
大家谁都不说话，一味的闷头赶路。</p>
等来到魏家庄这边，迎面就能看到村口处在雪地里来回徘徊的曹定乾。</p>
猛子快走两步去到近前。</p>
“砖生，咋样？”</p>
“猛子叔，我爹和王爷爷、秦大伯都在那呢。”</p>
“好。”</p>
简单的对话过后，众人脚步不停进了村内。</p>
一路直奔老魏家祠堂后面的那户人家。</p>
原本早该破败的房舍，不知什么时候修缮加固了一番，甚至都联通了周围几户人家，连带着祠堂的后院墙都给打通了。</p>
这么大的地方，也足够五六十人挤一挤站在一处。</p>
众人在风雪中安静站立片刻。</p>
正对的那间屋子房门开启，曹安堂迈步出来。</p>
“都到了吗？”</p>
众人没有回话的，全都是希冀的目光看向曹安堂这边。</p>
“行，咱也不整什么点名的了。大家心里都有数，没来的到时候帮着通知一声。现在，我给大家交个实底。三年半，看看咱都攒下了多少。”</p>
说着话，曹安堂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尽量压低了声音但也确保能让在场所有人听见，开始宣读起来。</p>
将近四年的时间，偷偷存私粮、私粮变陈粮、陈粮替新粮。</p>
还是将近四年的时间，猪崽变肥猪，肥猪又生崽。</p>
到今天……</p>
“差不多就是这个数了。咱都没别的要求，凡是一起的，就为了过年吃顿肉饺子！大家有意见没？”</p>
依旧是无人说话，但大家热切的目光足以证明一切，</p>
“行，猛子、秋生，来，分！”</p>
曹安堂乐呵呵地挥了挥手，猛子和秋生赶紧开始组织大家排好队。</p>
这边安静而有秩序，回了屋内的曹安堂一身轻松，冲着屋里相对而坐的王大叔和秦长剑笑着点点头：“看样子，今年能过个好年了。”</p>
秦长剑同样高兴，仰头大笑：“安堂兄弟，我觉着不光是今年，往后能越来越好了。前两天我听匣子里说啦，周老总向全国传达的指示，整顿经济，恢复基础工业生产。咱县里那边的化肥厂要重新开工，估摸着我这砖窑厂也得重新开门了。到那时候，咱大队种地的种地，去厂子里烧砖的烧砖，咱也尝尝商品粮和咱地里种出来的是不是一个滋味。”</p>
“哈哈，长剑大哥你这话说的，商品粮不如咱亲手种出来的香。”</p>
两人相视而笑，一扭头，却发现王大叔敲打着手里的烟袋锅子，面无表情地盯着西边屋墙。</p>
他俩不知道怎么回事，顺势看过去，就瞧见屋墙上糊起来的某张报纸垂下来一角，时不时呼啦一下，好似被风吹动得跳一跳。</p>